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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血战黑龙党           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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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8 11:55: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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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战黑龙党

第一章

  飓风已至,天色浓黑,平日热闹非凡的机絷一反常态,变得十分冷清,班机都被取消了。

  但是,在机絷的控制室中,气氛却十分紧张。

  控制室主任对着话筒,几乎是在大声疾呼:“你不能降落,你所驾驶的小型飞机,但不能冲破浓厚的云层,据我们所得的报告,本市上空的气流,已因为飓风的关系,而正处在极不稳定的情形之下,请你转飞台湾或菲律宾。”

  从另一个传话器中却传来一个十分镇定的声音:“我必须降落!”

  “或者,请你准备灭火车和救护车。”那声音绤为犹豫了一下,“但是,我必须降落。”

  控制主任转过头,他的副手焦急地望着他。

  “开亮所有跑道上的灯光,打开一切雾灯,准备救护车,通知所有工作人员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紧急事故!”控制主任下达一连串命令。

  “主任,”副手在接吗了命令之后,提出了抗议,“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中,你接受他降落的要求?”

  “没有办法,”控制室主任摊了摊手,道:“他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我们必须任由他自己行事,他……唉,他硬要降落的结果,九成是机毁人亡。”

  副手是一个年轻人,激动地说:“那么,我们就应该断然拒绝他降落!”

  控制室主任向控制室的门,呶了呶嘴,就在这时,两个人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一个,是五十上下的中年人,硕发已经花白了,眼中闪耀着聪明果断的光芒。那是本市的名人——本市警方的总负责人方局长。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神情潇洒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外形,猛一看,有点像花花公子,他是一个冒险家,我的读者对他当然不致于陌生,他就是在“巧夺死光表”中被人利用,到最后关头才醒悟过来的高翔。

  副手一见方局长出现,便立即住了口。

  “怎么样,”方局长来到控制室主任的面前,“降落有困难么?”

  “你自己看吧!”主任指着窗外。

  巨大的雨点,急骤地洒了下来,虽然所有的雾灯全都开亮了,但是能见程度还是极低。

  高翔踏前几步,站到了玻璃窗前,说道:“可以降落的,那须看他的技术如何,驾驶的是什么类型的飞机。”

  “先生,”控制室主任沉不住气,讽刺地问:“以你的驾驶技术而言,要什么样飞机,才能在这样的天气,安然降落呢?”

  “一架旧式的蚊式战斗机便可以。”高翔满不在乎地说着。

  “哼,”控制室主任道:“他驾的正是一架旧式的蚊式战斗机,如今要看他是不是够技术了。”

  在控制中,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正在雷达前紧张地工作着。

  “下降了!”他们报告着:“他几乎是直跌下来的……六千呎……两千呎……一千呎……他又上升了六百那是气流的关系,飞机是被气流涌上去,他又下降了,八百呎,七百呎,六百呎,他一路跌下来……四百呎……他在继续下跌……”

  这时,不要那两个工作人员的报告,所有的人也可以看到那架飞机是怎样地下来的了,一小型的蚊式战斗机,突然从云层中落了下来,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方局长和控制室主作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飞机迅速地接近地面,高度连跳伞都不可能了,风雨声中,救伤车呼啸而前。

  那两个工作人员也停止了报告,他们甚至不再去注视雷达仪表,只是注视着那只飞机,那只飞机直线下降,等到离地面只有一百呎高下时,才突然奇迹似地,向上翘了一翘。

  “有希望了。”高翔情不自禁地叫着。

  在机头趐高之后,飞机保持了短时间的平稳,向跑道泻了下去。

  但是,当机轮才一接触跑道的时侯,飞机猛地震了一震,左面的机翼,像是被柄锋利无比的利刃切过一样,齐着机身,断了下来。

  机翼一断,飞机立即失去了平衡,向右侧去,右翼在地上一鐤,像是泥糊地一样皱了起来,然后,“轰”地一声响,起了火,飞机也停了下来。

  救伤车喷出了大量白色泡沫,救护人员进机舱去。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冲出了控制室,冒着大雨,向跑道上奔去,等他们奔到跑道上时,救伤车已经疾驰了过去。

  方局长大声问道:“怎么样,人怎么样?”

  风声,雨声,车声,把方局长的语声,全都盖了过去,高翔大声道:“我跟车前去看看!”他快跑了几步,纵身便跳。

  他的手攀住了教护车,双腿一缩,身子便离地而起,悬空挂在车上。

  救伤车略慢了一慢,司机放下了车窗。

  高翔右手伸进去,打开了门,身一转,已经进了车头,湿淋淋地坐了下来。

  救护车的速度陡地加快,车尾的红灯闪耀着,转瞬之间便不见了。

  方局长全身湿透,回到了控制室中。

  控制室主任正在团团乱转,不断地说道:“耻辱,这是完全和普通的航空常识违背的!”

  “朋友,”方局长在主任的肩头拍了拍,“这世上和普通常识相违背的事情太多了。你以为他喜欢在暴雨中降落么?”

  “儿戏,简直是儿戏!”控制室主任仍是在大叫。

  方局长脱下了帽子,绞出了水来,转身便走出了控制室。在跑道上,燃烧的飞机,已不燃烧了,所谓“飞机”,这时已剩下一堆破铜烂铁了!

  这时,在飞机絷相隔一个海峡,距离约有两哩,位于半山区的一幢花园洋房中,气氛却和飞机场上的混乱,焦急,完全不同。

  那间起居室布置得很雅致,家俬全是古典型的,在一张棕色的高背大皮沙发上,半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紫红色的寝衣,一本杂志盖在他的脸上,那是一本裸女杂志。

  在他的背后,站着两个大汉——那是真正的大汉,身高都在六呎半上下,牶头比常人大两倍,穿在他们身上的西装,像是随时可以爆裂一样。

  他们两人站在高背沙发之后,一动也不动,面上也是平板板地,绝无任何神情。

  在近露台的窗前,另有一个面目阴森的中年人,正在一具望远镜前张望着。那是“200×400”的长程望远镜,在望远镜前,还着红外线观察器,可以在夜中视物。

  望远镜的方向,正对着机絷,那中年人从望远镜中看到的飞机絷跑道上所发生的,可能比在机絷控制室中看到的更清楚,因为这具望远镜上,是有着红外线观察器的装置的。

  “金星,”那面目阴森的中年人如此称呼半躺在沙发上的人,“他降落了。”

  “他看来还健康吗?”在裸女杂志之下,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便是被称作“金星”的所发出来的,“向他招手,欢迎他的来到,土星。”

  那面目阴森的中年人,对于“土星”这个称呼,似乎颇有怡然自得之状,他怪声地笑了起来,道:“真要欢迎他的,怕不是我们,而是医生,或者是殡仪馆的化装师了。”

  “金星”突然坐直了身子,他面上的裸女杂志几乎跌了下来,但是他立即伸手一按,又将杂志按回脸上,人也又半躲了下去。

  “唔,他出事了么?”

  “是的。”“土星”回答着:“他的飞机完全毁了,但是我看到他被抬上救护车。”

  “他脸上的神情怎样?”

  “我看不到,我只看到一个人,被人从机舱中拖出来,立即送进了救护车。”

  “那你怎知是他?”“金星”含有责问的口气,显然他的地位比“土星”来得高。

  “土星”耸了耸肩,道:“你以为有第二个人么?他到吗的时间,驾驶的飞机,正和我们的情报,完全绀合!”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敲着身旁的一张书桌,表示他心中的愤怒。

  书桌上放着一张放大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四十七八岁阿拉伯中年人,和一个九岁上下,美丽的阿拉伯女孩。背景是一幢雅致的房子。那阿拉伯中年人虽然在笑着,但是他面上的神情,仍然十分刚毅。

  “金星”“唔”了一声,道:“调查一下,他被送到哪一间医院去了,伤势如何。”

  “土星”按动了传话器的掣,照“金星”的话吩咐下去,室中又回复了沉静。过了十五分钟,传话器响起了“鸣呜”声,当“土星”按掣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道:“紧急降落的伤者,送入了市立第三医院,正在急救中,据说没有生命危险。”

  “金星”懒洋洋地烫了一下腿,仍不将脸上的杂志取下,道:“报告总部,萨都拉依时来到,但是身受重伤,我们听侯指示。”

  他顿了一顿,又道:“送束鲜花去给萨都拉。要好的。”

  萨都拉这个名字,在阿拉伯国家之中,是十分响亮的,他是一个大人物,是一个以出产石油著名的阿拉伯国家的内政部长和警察总监。

  他曾经代表阿拉伯国家,在联合国中,为阿拉伯国家争利益,他所发表的几篇演说,被公认为是极其杰出的政治文件。

  这样的一个名人,他的行踪,应该是新闻记者追踪的目标了,再加上他独自驾机来到了本市,而又机毁人伤,应该更是轰动的又新闻了。

  可是事情却刚好相反,在特殊的布置下,飞机的残骸立即被清除,机絷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奉令保守秘密。第二天早上,暴风雨已过,所有报纸的头条新闻,都是有关这絷飓风的,没有一家报纸提及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正在医院中求医。

  在市立第三医院顶楼的一间病房中,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都是绷带的伤者,只是一对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正闭着。

  在病床之旁,一个人正在轻轻踱步,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衣,看来像个医务人员,但是他却是高翔,他不断地向床上的伤者看去,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终于,他拉开了门,向外走去,在走廊上,他拦住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医生。

  “医生,已经一夜了,他还在昏迷状态。”

  “他会醒来的。”医生的答覆十分肯定。

  “什么时候醒来?”

  “我们不知道,但是就医学的观点来说,他倒是愈醒得迟愈好。”

  高翔叹了口气,侧身让医生走了过去。

  这时,一个医院的杂役(高翔一眼便看出那是警方人员),拿着一束名贵的鲜花,走了过来,神情十分紧张,到了高翔的身边,低声叫道:“高主任!”

  顺便介绍一下,高翔在经过了“死光表”那件事之后,颇得方局长的赏识,弃邪归正,虽然过的仍是冒险生活,但是身份却不同了,他如今是警方机密工作室主任,地位十分重要。

  “那是什么玩意儿?”高翔指着那束兰花。

  “一个人送来的。给——”那“杂役”指了指病房的门。

  高翔一呆,一伸手,便将那束名贵的兰花,抢了过来。

  在那束兰花上,附着一张卡片。卡片上以打字机打着:“给亲爱的萨都拉先生,欢迎你来到,祝你早日康复,金星,土星。”

  “那算是什么?“高翔抬起头来。

  高翔将卡片拉了下来,将那束兰花放在地上。但是他随即改变了主意,将兰花拾了起来,轻轻地走进病房,将花插好。

  就在这时,门又被人轻轻推了开来,方局长探头进来。

  “他醒了么?”

  “没有。”高翔无可奈何地摊着手。“但是有人送花来给他,他叫萨都拉,这听来像是一个阿拉伯人的名字,是不?”

  方局长的面色变了数变,一伸手,从高翔的手中,抢过了那张卡片。

  “他们好厉害啊?”方局长看了卡片之后,发出了这样的一声喟叹。

  “方局长,我想,你应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才是了。”

  “好的,我应该全告诉你。他们既然选中了我们这里来施展他们的神通,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

  “首先,我想知道‘他们’代表的是谁。”

  “黑龙党。”方局长的回答很简单。

  “黑龙党?这是什么组织?”

  “我们到露台上去说,别妨碍了伤者。”

  高翔推开了露台的门,和方局长一齐走出去,两人一起沐浴在朝阳之中,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方局长打开了公事包,取出了一只文件夹,道:“这是黑龙党的资料,由国际警方供给的。国际警察部队说他们很抱歉,他们关于黑龙党,只有这些资料。”

  高翔打开文件夹来。

  第一页上,用打字机打着“黑龙党”三个字。

  下面是:组织成立日期:不明,组织成员:已知首领十人,首号人物,代号“太阳”,其余九人,以九大行星作代号,地位高低,以接近太阳的行星定夺。

  高翔看到这里,抬起头来。

  方局长苦笑了一下。“这一群之中,大概有一个对天文学颇有心得,所以才想出这样的一个办法来。你明白了么?第一号人物是‘太阳’,九大行星中,离太阳最近的是水星,因此第二号人物的代号是‘水星’。”

  “我明白了,因此,送兰花的‘金星’,是黑龙党中的第三号人物,而土星则是……”高翔绤顿了顿,在算着:“……是第七号人物。”

  “不错,”方局长点点头,“也就是说,黑龙党的第三号人物和第七号人物,已在本市。”

  “那是很看得起我们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你先将资料看完了再说。”

  高翔又继续去看那资料,接下去,是有关十个领袖人物的简传:

  第一号:已知代号“太阳”,身份来历相貌特征不明。

  第二号:已知代号“水星”,身份来历相貌特征不明。

  第三号:已知代号“金星”,身份来历相貌特征不明。

  高翔只看了三个,便抬起头来,道:“难怪国际警方,要向你抱歉说他们所得的资料不全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凶犯组织,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犯罪集团,你再看下去。”

  他再向下看去:他再向下看去:

  第四号:已知化号“地球”,是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之一,曾杀人、盗纵、爆炸,第二次世界大战其间,曾协助德国纳粹,破坏盟军的地下组织。化名极多,通常用的名字是艾契曼。红发,棕色眼珠,身高五呎九吋,爱尔兰人,曾有七年监禁纪录,最后一次是在法国犯枪击内阁部长之罪,判无期徒刑,被送至非洲魔鬼D服刑,三个月后,自该D逃脱。

  在文字资料之后,还附有一张这代号“地球”的照片。

  从照片中看来,“地球”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男子,但是他眼中的神情,即使在照片上看来,也使人觉得,这是一个魔鬼,而不是一个人!那是一种邪恶之极,为了吗到目的不惜用任何手段的人!

  像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在这个“黑龙党”中,只不过占第四名,那么第一、二、三号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确难以想像了。

  高翔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方局长向他扬了扬手,示意他再看下去。

  下面第五号、第六号,也是情形不明。第七号“土星”,出乎意料之外的,原来竟来南美洲一个独裁国家的情报局长!

  当那个国家的独裁政权被推翻之后,这位情报长流落在外国,曾经策划了几件十分出色的纵案,这证明这个如今在黑龙党中,代号“土星”的人,有着十分高强的犯罪手段,他的原名叫里宾度。

  第八号,第九号,第十号的资料,也是付之阙如。

第二章

  高翔继续翻着文件。

  黑龙党在一年之前,曾经盗窃过设在阿拉伯几间大石油公司的机密文件,究竟这些机密文件被窃之后,有什么损失,如今还不知道,因为黑龙党在窃得了那些极重要的资料后,似乎就满足了。由于黑龙党还没有行动,当然无从估计损失。黑龙党还曾以十分出色的手段,将载在七十多卡火车上的输油馆,在一夜之间纵走。据估计,这些输油管,如果联接起来的话,可以长吗七十余公里。

  那些输油管是一种新的化学合成剂造的,是美国一家化学工厂的新产品,准备在阿拉伯油田中铺设的,但是才运到阿拉伯,便落入了黑龙党的手中。

  这一大批输油馆,需要极大的地方来储藏,但是国际警察部队和阿拉拍几个国家的警方,用尽了方法,都不能找寻到这批失物。据估计,这一大批输油管,可能隐藏在沙漠中,因为,输油管被纵的地点,正是在沙漠的附近。

  虽然这一大批输油管的体积庞大,但是比起大沙漠来,却又小得难以寻找了。

  资料又指出,这个组织,十分严密,健全!而且,这个组织的胃口十分大。

  因为承保这批输油管安全的两家保险公司,愿意出一百万美金的赏格,来给任何能够提供这批输油管的个人或团体但至今为止,却仍没有结果。

  这证明这个组织之中,没有人为了一百万美金而成为叛徒。也表明这个组织的首脑,根本未将一百万美金放在眼中。

  他们偷走了那批输油管,究竟有什么用途呢?资料上说:目的未明。

  关于黑龙党的资料,就是这些了。

  高翔阖上了文件夹,说道:“未明,未明,太多的未明,我们对黑龙党实在知道得太少了!”

  “太少了,但如今我们却要对付它?”

  “照资料上看来,他们活动的地方,似乎只限于中东一带,为什么忽然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这一点,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黑龙党选定了本地,作为他们和萨都拉先生会面的地点。”

  “萨都拉是要人,和黑龙党有什么会面的必要呢?”

  方局长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想不通,要等萨都拉自己来解释了。偏偏他急于降落,而身受重伤。直到如今,还昏迷不醒!”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气,道:“照这情形看来,事情极不简单。”

  “是的,”方局长说:“萨都拉在启程前,曾通过国际警方,和我通过一个长途电话,他的语气非常焦急,说他有要事,要和黑龙党方面的人物会面,他没有说要我帮忙,只是要我对他的行踪,保持极度的秘密,看来,这是黑龙党方面提出的条件了。”

  “那样说来,这个阿拉伯国家的要人,是有什么把柄被黑龙党抓住了?”

  “我也这样想。”方局长在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样回答。

  他们两人沉默了片刻,回头向病房中望去,只见有几个医生正围在萨都拉的旁边,方局长和高翔,连忙回到病房中。

  “他已经醒了,”一个医生转过头来,“但是仍十分衰弱,不宜多说话。”

  方局长点了点头,“请你们都退出去。”

  医生们络续地退出了病房,床上的萨都拉困难地转着头,向方局长和高翔两人望来。

  “两位是——“他的声音很微弱。

  “我姓方,这里的局长,这位是我的助手高翔。”

  “我有什么法子确知你们是呢?方,你有国际警方的特别证件么?”

  国际警方的特别证件,是一种十分机密的证件,不但要在所在国中,任职很高,而且还要是对国际警方有过卓越页献的,才能够获得这种证件,这种证件上,有着参力国际警察部队的国家首长的签名,那是一种最特殊身份的证明。

  “我有,”方局长点了点头。

  高翔转过头去。这种证件是一个极度的秘密,除了持有者之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式样和形状颜色,高翔自然知道识趣,不会笨到方局长叫他转身的。

  只过了几分钟,便听到萨都拉以十分急速的语调道:“方,如今我必须得到你的协助。”

  “不论是什么样的帮助,只要你提出来,我和我的助手,都可以倾力相助。”方局长答覆得十分爽快。

  “每个人都有一个弱点,而黑龙党却懂得把握弱点,”萨都拉叹了一口气,“我的弱点便是我的小女儿。”

  高翔已转过身来,他不明白地问:“你的女儿,先生?”

  萨都拉由于全身扎着纤带,没有法子点头,他只是道:“是,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女儿是我的第一生命,黑龙党掳走了她。”

  高翔立即问:“她在本地么?”

  “我相信是,因为黑龙党方面说,如若不准时与他们会面,他们便将她杀死,让我见到她的尸体,我们预定见面的日子,是在今天中午!”

  “你伤了,他们大概会延期的吧。”

  “唉,你错了,黑龙党的首脑,决定了一件事,是从来也更改的。”

  “我代你去和黑龙党接头,要他们改期,”高翔义愤填膺,“请你他们接头的地点,暗号告诉我。”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难道你不信任我么?”高翔愤然道。

  “不,而是我和他们之间,根本有约定地点和暗号,他们只是说,只要我到了这里,不论我的行踪,如何秘密,他们都可以知道的。”

  “黑龙党没有夸口,他们确已知道了萨都拉的所在。

  要不然,“金星”和“土星”派人送那一束兰花来了!

  “那么,他们可能在今日中午,到这里来和你会面的。”

  “但愿如此,我女儿的性命,就可以暂时保全了。”

  “萨都拉先生,你知不知道黑龙党方面要和你会面的目的是什么?”方局长问。

  “我不知道。”

  “如果他们是要胁你做一件事?”

  萨都拉闭上了眼睛,道:“我不知道,你别假设任何问题。”

  “萨都拉先生,我认为黑龙党太猖狂了,他们在中东活动,我管不着,但他们在本地生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萨都拉苦笑着,道:“你准备如何着手呢?你线索也找不到!”

  “他们不是会派人来和你见面么?”

  “不,我女儿在他们手中。”

  “你放心,我已有了一个但对可行的方法,可以将他们派来的人制服。”

  “什么方法?”

  “由我的助手假扮你,萨都拉先生!”

  方局长的办法,连高翔也吃了一惊。

  “由我来假扮他,我和他相似么?”

  “不需要相似,只需要扎上绷带就行了。我们捉住了前来和你会面的人,他极可能是‘金星’或‘土星’,只要循着这条线索追下去一定可以将你的女儿找回来,而且给黑龙党以沉重的打击!”

  萨都拉默然不语。

  “这是万无一失的,”方局长继续进行说服工作,“谁会料到一个扎满了纤带的伤者,突然发难呢?你说是不是?”

  萨都拉终于开了口,说:“我同意你的办法是一个好的办法,我的女儿……唉,让真神阿拉去护佑她吧。”

  “我将命令警方人员布置这件事,以防秘密泄漏,现在是九时正,我相信不到十时,我们便可以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萨都拉又闭上了眼睛,疲倦地道:“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开口。

  高翔还想表示异议,但是方局长断然挥手之际,便表示他的决定是可以改变的了!

  十时十六分,高翔的全身上下,都被扎上了纤带,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材和萨都拉相若,既然连头脸上都是纤带,自然分不出谁是谁非。

  “我看来像是一具木乃伊。”高翔自嘲地说。

  “如果你不够机警的话,那么的确可以成为一具木乃伊!你要见机行事,如果黑龙党方面来的是两个人,你不妨打死一个,制服一个!”

  “他们将用什么方法进来呢?”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或许他们会派人来通知萨都拉,说改期会面,也说不定的,你好好躺着,我再去布置一切。”

  “你如何布置?”高翔对于他目前的处境,感到十分不妙,因为他全身都被纤带扎里着,那是他从来也未曾经过的事。

  更令得他心中,感到揣揣不安的是,他所要对付的对手是如此凶恶的党徒,所以他非要对方局长布置的一切,全知道得十分清楚,才能随机应变。

  “我的布置,自这再妥善也没有了。”方局长在他的病床坐了下来,“没有人可以不在我的监视下进入这家医院,也没有人可以悄然出去而不被人知道。”

  “如果他们要行凶呢?”

  “那你更可以放心,在露台中,有两个干练的探员埋伏着。”高翔吃力地动头部,他只能转过小半寸去,斜着眼,向露台那面看了一眼,露台是对着一座山崖的,山崖有一条正在建筑中的公路,许多机器,正在发出轧轧的吵声。

  高翔记得,医院当局曾对在医院附近建筑这条公路,提出过抗议,理由是病人会受到机器声的吵扰,而不得安宁。

  高翔只不过是在报纸上看到这段消息的,当时,有人若是和他打赌,说他会扎满纤带,躺在这家医院中,只怕十对一的赌注他也敢接受!

  但这时,他却的确躺在这家医院中,受着对面开路机器声的干扰了。

  “唉,”高翔叹了一口气,“但愿你的计划灵,可以救出萨都拉的小女儿。”

  “当然可以的。”方局长十分自信,他退了出去。

  高翔放正了他的头,他恰好对着一只电钟,时间是十一时十五分。

  “那两个探员想必早已埋伏在露台上了吧。”高翔无聊地想着。

  他又吃力地斜过眼去,看看露台,在他目力可及的地方,看不到有人埋伏着,他只看到在对面山崖上,一架长形起重机,正在吊着一大包器材,慢慢地上升。

  “原来工地离医院的露台如此之近,至多不过四十呎吧,难怪吵声听来是如此惊人了。”高翔心中想着,只盼望时间快些过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头去,看了看钟,他以为一定过了十二点了。却不料只过了五分钟,是十一时二十分。时间过得太慢,黑龙党的人说十二点之前便来和萨都拉会面,会不会是他的狡计呢?

  如果是的话,自己这时的紧张,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但如果不是狡计的话,那如今已接近十二点了,他们随时可以来了。

  高翔胡思乱想,打发着时间,电钟的分针,移动得特别慢,好几次,高翔还以为钟停了。

  一直等到十一时五十分,高翔正想大声叫方局长进来时,突然听得露台传来了“呯”地一声响。高翔连吃力地转过去看,只见一个便装探员,身子仆倒在地,另一个探员,吃惊地站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向病房中奔来,但是他的身子才一站起,突然向前一跌,却直跌进了病房中来,那探员的一只手,搭在高翔的床边,垂着头,分明已经死了。

  高翔大惊,连忙定晴仔细看去,在那探员的后颈中,刺着一枚直径约有两公厘的钢针,约有三寸长的针,露在外面。

  那钢针倒像是南美洲土人用吹统中所发射出来的武器。

  两个探员都已死了,当然是黑龙党下的手,黑龙党的人已经来了,但不是方长所料的那样化装成医院中人,混进医院来,而是硬攻进来的。

  高翔以多年冒险生活之经验,立即知道事情对自己已极度的不利了,他想要坐起来,但是却不能够。

  他想大叫,但忽然之间,他发觉机器声更加刺耳,机器声甚至他的叫声也盖了过去。

  高翔勉强转过硕去,只是在对面山崖工作的那架长臂起重机,钢铁铸成的长臂,正迅速地向医院的露台处伸了过来。

  在长臂的尽头处有一只斗状的物事,里面藏着两个人。

  起重机长臂一节一节地伸长着,迅速地,便那斗状物伸到了露台上,两个人疾跳了下来,向病房中冲了进来。

  高翔还未想出抵抗的法子来,那两个人已经一个搬头,一个搬脚,高翔向露台中搬去,那两个人的动作,快到了极点,前后不到半分钟,他们已回到了斗上,而长臂起重机的长臂,也迅速地缩了回去。

  高翔被放在那斗状的事物中,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是他却听到下面有人高声在叫唤,接着“砰砰”的枪声,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高翔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是个但不信上帝,但这时他心中也不禁暗暗地说:“上帝啊,不要使我真的成为一个木乃伊!”

  他心中一面更苦笑着,因为化落在黑龙党人的手中一事,几乎已成定局了。

  黑龙党人所利用的起重机的长臂,是悬空缩回那山崖上去的,而方局长要追赶的话,绕路前去,最快也要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来说,不知可以做多少事情。高翔仿佛听到方局长在高呼:“别放枪!别放枪!”

  高翔已经听不到方局长其他的话了,因为起重机的长臂,已经缩了回去,而且垂了下来,高翔立即被人搬了下来。一辆奶白色的“腾达牌”旅行房车正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在车旁甚至有一副担架。

  高翔放在担架上,被送进了那辆旅行房车,车子立赝向前急驰而出。

  那时,方局长已经领着几个干探,赶出了医院,他们几乎是目击高翔被人从起重机的斗状物中搬下来,推进了中的。

  在方局长旁边的一个探员,持着望远镜,将情形看得更清楚。

  “高主任闭着眼睛,在听天由命……”他说。

  “混帐,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听天由命?”方局长斥责着。

  “高翔已经被塞进了辆车子中——”那探员继续说。

  方局长一伸手,从那探员的手中抢望远镜来,道:“准备无线电传令设备!”

  立即便有两个人向医的方向,飞奔而出,才两分钟,这两个人又提着一只黑色的箱子,奔了回来,拉出了天线,将话筒交给方局长。

  “全市巡逻车注意!全市巡逻车注意!”方局长叫了两声,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变得软涩了!

  如果就这样听凭黑龙党人高翔纵走,那么本市警方的威望,要扫地了。

  但方局长却十分有信心,因为附近的巡逻车十分多,而他在望远镜中,又清晰地可以看到那辆车子的车牌,外形和颜色。

  他估计,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十分钟之内,便可以将这辆车子截住了。

  他继续下着命令:“拦截一辆奶白色的腾达牌旅行房车,车牌18016号,由建筑中的的烂头山地盘,向东驰去,务必要将之拦拄,但不可开枪,成功的巡逻车,车上人员,可获得特别嘉许。”

  方局长又重覆了一遍,他甚至可以听到远处响起了巡逻车的警号声。

  而那时,那辆乳白色的腾达牌房车,已经驰出了方局长的视线。

  他但想不到,就在那辆车子,一转过了山角之后,一辆奶白色的,车牌号码是18016号的旅行房车,已经在世界上消了。

  那辆旅行房车的车顶和车身的着干部份,铁壳之内,藏着传热的电线,而在那一部份的乳白色喷漆,则是特殊配料的一种——经过了加热便会转色!

  当车子转过山角时,那个面目可憎的司机按动了一个掣,藏在车身下的电线在通电后开始发不  那司机向外绤望了一下,对于车子颜色的改变,表示满意,他又按动了另一个掣。

  那个掣,接连着一个十分简单的装置,使得车前车后的两块车牌,突然倒转。18016倒了过来,便是91081了。

  于是,方局长命令中的乳白色,车牌18016号的腾达牌房车已经消失不见了,代之而生的是一辆紫白两色,鲜艳夺目的腾达牌旅行房车,车牌则是“91081”号!

  如果方局长的命令只是要所有的巡逻车截查一辆腾达牌的旅行房车的话,那么这辆车子一定要强攻出来的。

  但是方局长的命令却下得太具体了,因为他在望远镜中看得十分清楚。所以赝使是急于立功的巡逻者,也但没有人去注意一辆和命令中所指出的车子,车牌号码和颜色都不同的同一型车子。

  一辆一辆的巡逻车在那辆车子的旁边冲过,却没有一辆停下来。

  方局长在等待着截住那辆车子的报告。

  可是从每一辆巡逻车上来的告,都说没有见到那样的一辆车子。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中午烈日晒得方局长满头大汗,但方局长满头大汗或者不光是因为太热。

  一小时过去了!方局长颁然在地上坐了下来。

  黑龙党成功了!他们竟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纵走了高翔。

  当黑龙党发现他们纵走的人,不是阿拉拍要人萨都拉,而是一个警方人员时,高翔的命运,将会怎么样呢?

  萨都拉的小女儿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方局长摸着微秃的头顶,一点主意也没有。

  在他的一生之中,固然也有过不少次的失败,但是没有一次是这样惨的!探员围在方局长的周围,在等侯着方局长的命令,但是方局长却久久出不了声!

第三章

  下午三时,在近郊的一所精致的小洋房前,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了下来。

  车子还未停定,一个人已经打开车门,跨出车厢来,那是方局长。

  方局长面上焦急的神色,和那幢小洋房的宁静,幽雅的气氛,颢得十分不相称。

  当他频频在抹汗的时候,爬在小洋房墙上,苍翠碧浑的爬山虎叶子,像是正在耻笑他。方局长按门铃。

  从屋中跳蹦着,走出一个少女来。

  那少女在门口,便看到了站在铁门外是什么人了。她“哈”地一声,道:“方局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

  “穆小姐在家么?”方局长喘着气问。

  “我不是穆小姐么?你可是找我?”那少女是穆秀珍,她顽皮地回答。

  “唉,不要开玩笑了。”方局长叹着气。

  “秀珍,”从屋子的门日,传来了木兰花的声音:“不要和方局长开玩笑,看来方局长正满腹心事!快请他进来。”

  穆秀珍吐了吐舌头,打开了铁门。

  方局长不等穆秀珍带路,便三步迸着两步,冲进了客厅。

  木兰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方局长直冲到她的面前,道:“穆小姐,这件事非要你帮手不可了!”

  木兰花摇了摇头。“不,警方的事我如果要帮手的话,还帮得完么,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方局长急得汗珠儿又滚滚而下。“穆小姐,你可还记得高翔这个人?”

  木兰花呆了一呆。

  她当然记得高翔的,这个高大,英俊,有些自命不凡,但的确有些不平凡的年轻人。在抢夺“死光表”一役中,他曾是她的敌人,但后来却成了相好的朋友。

  木兰花还记得自己在扫他分手的时候,芳心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愕然之感,过了许久,才渐渐地淡了下去。

  “他怎么了!”好一会,木兰花才这样说。

  “他被黑龙党徒掳走去了。”

  “黑龙党?在本市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一个歹徒组织啊?”

  “黑龙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国际犯罪集团,不是本市的。”

  “那他们为什么掳走高翔呢?”

  “唉,说来话长了。”

  “反正没有事,方局长,你请坐,我们慢慢地说,也不为迟。”

  方局长坐了下来,接着穆秀珍斟给他一杯白兰地,一口饮尽。

  他的面色已不像刚才那样惶恐了,因为木兰花虽然还未肯定答应帮助他,但却也不是一口拒绝了。!方深信如果得到木兰花的帮助,那么黑龙党的党徒虽然厉害,自己这方面也定然不致遭到惨败了。

  他望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意。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医院中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木兰花以手托腮,静静地听着,穆秀珍好几次想插口,都被十分作手势阻止。

  “后来,那辆车子,始终未曾发现。”方局长讲完了最后一句,苦笑了一下。

  “我还有几点不明白的。”木兰花紧蹙双眉。

  “穆小姐,你只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解释给你听。”方局长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因为木兰花肯进一步地要了解事实真相,那就说明她寺于这件事,已是肯接手了。

  “那架长臂起重机,”木兰花说:“普通的长臂起重机,长臂只不过十五六尺左右,可能能从山崖中直升过来的啊!”

  “那就是黑龙党人神通广大的地方。”

  “怎见得他们神通广大?”穆秀珍有些不服。

  “你想,萨都拉到本市,只不过一天,他住在医院,黑龙党人定下了掳纵他的方法,他们只有一夜零半天的时间,但是他们却将一架长臂起重机,加以改装,使起重机的铁臂,可以伸缩,那架起重机还留在山崖上,本来在进行工程的那架,则被推下山坑,司机也被谋杀了。它的铁臂,可以伸长到六十尺!”

  “方局长,”木兰花的面色,十分凝重,“我看事情但不容许你乐观,要在一夜之间改这样一架起重机,就算有二十个熟练的工人,他还要一座设备齐全,规模巨大的工厂才成。”

  “我同意你的看法,穆小姐。”方局长回答。

  “那即是说,黑龙党不但将他们首脑集团中的三号人物‘金星’和七号人物‘土星’安排在本市,而且本市已经成为他们隐伏的一个大据点了,要不然,他们怎有能力在一夜之间改装那架长臂起重机?”

  方局长额上的汗珠又多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地踱着。

  “你现在作了些什么措施?”木兰花反问他。

  方局长苦笑了一下,道:“穆小姐,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萨都拉先生呢?他怎么样?”

  “我还没有将这个不幸的消告诉他。”

  “告诉他吧,“木兰花道:“据我所知,他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经得起打击的。”

  “可是……”方局长迟疑着,“因为我计划失败,他的小女儿……”

  “你可以告诉他,”木兰花不等方局长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有人愿意保证他的小女儿的安全。”

  “那么,穆小姐,你是答应我的讲求了?”方局长大喜过望。

  “不,”木兰花却摇着头,“我只是愿意帮忙一个在焦急中的父亲,和救出一个落在匪徒手中的小姑娘。否则,你手下有近千名干员,为什么还要来麻烦我呢?”

  方局长失神地望着木兰花。好一会,他才说道:“那么你也不愿帮助高翔了?”

  “方局长,高翔己经成为你的部下,你还不了解他么?我相信他一定会脱险归来的,而且可以替你带来十分宝贵的资料。”

  “上帝保佑,”方局长喃喃地道:“但愿如此。”

  木兰花也站了起来,方村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当他一出铁门之际,他陡地精神了起来,钻进了车子,以无线电话通知属下:派二个人在木兰花的住宅旁边,监视她们两姐妹的任何行动,跟踪她们,绝不要让她们摆脱,也不采取任何行动!

  当车子驰法的时候,他又回头向那幢精致的小洋房望了一跟,脸上开朗了许多。

  他心中正在盘算着:木兰花已答应营救萨都拉的女儿,而萨都拉的女儿是在黑龙党人的手中。木兰花要救人,就必需和黑龙党接触,自己派人跟踪木兰花姐妹,就有以得到黑龙党的消息了!

  他以拇指和中指相撞,发出了“得”地一声,心中十分得意,因为这就像数学上A等于B,B等于C,A便一定等于C一样简单。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站在门口,望看方局长的车子驰去,才退了回来。

  穆秀珍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色,说道:“兰花姐,我们还不去救人么?”

  “好啊,”木兰花面带微笑,望看她的堂妹,“我们上哪儿去救人啊?”

  “上哪儿 ”穆秀珍尴尬地笑了笑,“兰花姐,你一定知道的。”

  “我怎能知道呢?我连这件事也刚听方局长说起,一步门口也未曾出过,怎么会知道要救的人在什么地方呢?”

  “啊呀!”穆秀珍敲看额角,“那我们不是救不到那小姑娘了么?”

  木兰花忍不住笑了起来,穆秀珍容易兴奋,也太容易失望了!她安慰她道:“我们慢慢地想办法,你别失望。”

  她来回踱了几步。

  穆秀珍跟在她的后面,也装看在竭力思索之状,其实她却什么也想不出,只不过是在等看木兰花开口而已。

  木兰花镀了五分钟之久,才停了下来,道:“秀珍!”

  “在!”穆秀珍立止,敬礼,挺着胸,神气活现,“可是立刻和黑龙党徒交手?”

  “不是,你替我打几个电话。”木兰花的同答,大大地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

  “打电话?”穆秀珍十分委屈,“这种事何必叫我来做?”

  “这是救人的第一个步骤,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不要打电话好了。”

  “我打,我打!”穆秀珍连忙说。

  她是一个好动的姑娘,自从“死光表”一役之后,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惊险刺激的事情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她怎肯放过?

  “打电话给谁啊?”她无可奈何地问。

  “打给所有的航空公司,询问他们,近半个月之内的旅客中,所有七岁至十岁少女所报的名字和国籍,你将之详细记下来。”

  “那么,你做什么呢,兰花姐。”穆秀珍苦看脸问。

  “我要做的事,暂时还不能泄露机密。”她转身向楼上的工作室走去,穆秀珍赌气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电话来。

  木兰花在工作室中,取了一只倍数极大的放大镜,也就在这时侯,她看到一辆汽车(虽然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但是她看到了车中的无线电话设备,只有警方的车子才会有这样的设备的)在街角处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看来和这辆汽车是十分不配的。

  他们是:一个老年农民,体态龙钟,下车之后,慢慢地走到木兰花所住的洋房下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包袱,看来像是走累了正在歇脚。

  一个是中年人,他一下车,立即从汽车的行李厢中,取出了一辆自行车来。那辆自行车是可以折叠的,他将之放了开来,骑了上去,木兰花顺他所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洋房的后门,他停了下来,拿出打气筒,装出正在打气的样子。

  还有一双是年轻男女,戴着草帽,看来像是郊外旅行的,他们手挽看手,向正门走去。

  那辆汽车立即开走了。

  木兰花略一转念,便已明白了那四个人的用意,那是方局长派来的,方局长是要在她的身上,得到黑龙党的线索!

  木兰花向看窗外,微微一笑,她以另一具电话,和两个朋友通了话。

  不到十分钟,在正门前徘徊的一男一女,向方局长发出了报告:“木兰花和穆秀珍还在家中,有两个修理电视的技工造了她们的家。”

  “继续监视。”方局长下令。

  半小时后,那一男一女又发出报告:“她们两人还没有动,但是那两个电视技工,却已经离开了。”

  “注意她们两人的动静,不要注意什么修理电视的工人!”方局长的心中显然不怎么舒服。

  那一男一女——方局长的属下——连忙道:“是。”

  那两个看来是修理电视的技工,跨上摩托车,不一会就驰远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去的时侯也是两个人,当然不会引人起疑,那奉命监视的一男一女,未曾想到两个人中有一个在屋中已掉了包,换成了木兰花,木兰花已远去了!摩托车驶近市区,木兰花从车后跨了下来,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头,道:“多谢你帮忙!”

  “小事一件!”那人爽快地一挥手,自顾自地去了。

  木兰花看来仍然像是一个工人,面上甚至还有几块油污,她向市立第三医院进发,换了两辆巴士,她已到了医院的后面。

  她向那片山崖望去,有一辆警车停着,几个警员正在来回踱步。

  那一辆起重机还在,筑路的工程暂时停顿了下来。

  木兰花绕看路,向山崖上走去。

  她还未曾走到那新筑的路上,便有警员拦住了她。

  “那里去?”

  “工程部派我来将这架起重机弄走的。”

  那警员上下打量了木兰花几眼,侧身答道:“去吧。”

  木兰花心中暗笑,大模大样地向前走去,到了起重机旁,她还向那几个警员,打了一个招呼。

  木兰花沿看起重机的结构架,向上爬去。

  这架起重机是德国货,除了长臂部份之外,其余的部份都未曾动过。

  木兰花如今要去察看的,就是被人动过,改装过的部份。

  木兰花有看各方面的极其丰富知识的人看来,“无头案”这三个字,是绝不会存在的,任何案子,都有线索可以追寻。

  譬如说这架长臂起重机,在方局长等人来说,是只知道曾经经过改装而已,除此之外,是没有线索可以追寻研究的了。

  但是在木兰花看来,却是不同。

  机器经过改装,一定要动用各种工作母机,而一夜之间,仓猝的工作是不可能十分细致的,在放大镜的检视下,木兰花可以在钢铁的锯痕,削痕,凿痕上看出被使用来改装起重机的是什么机械,哪一国出品,出品编号多少。

  这里并不是一个重工业城市,工作母机的进口数量是很少的,循此追查,至少便可以发现改装这家起重机工厂的地址了。

  而木兰花认为那家工厂是黑龙党党徒所拥有的,那么,事情便更可以明朗化了。

  木兰花爬上了起重机的支架,在经过改装的地方,仔细地察看看。

  只不过二十分钟,她便已得到如下结论:用来切割的是一种最新的高速旋转车床,工作者为了求工作的快捷,用的是大号切削刀,所以工作极其粗糙,钢钉的数量被减至最少,焊接的地方也少得可怜,换句话说,经过改装后的这辆起重机,只能使用一次或两次而已。

  这更证明木兰花的看法不错。

  因为没有一家工厂肯接受这样一件任务的——除非是黑龙党自己的工厂。

  木兰花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便又爬了下来。

  “好热啊!”她对附近的警员说。

  “好热啊!”警员大有同感,谁也没有怀疑这个工人真正身份。

  木兰花泰然自若地离了开去,她在一家餐室的洗手间中,换上了便装,抖开了秀松,任由长发披在肩上,使她看来更具有青春气息。然后,她开始回家去。

  当她到达家门口的时候,那一双乔装情侣的男女探员,张大了眼睛,望看木兰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木兰花向他们招了招手。

  那两人机械地点着头。

  “两位辛苦了,可要进来坐坐么?”

  “不!不!”他们十分惶恐地回答。

  木兰花一笑,走进了屋子穆秀珍迎了上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四个傻瓜,看他们怎样向方局长报告!”

  “秀珍,你别笑,我叫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我不但问了航空公司,而且还问了轮船公司。”

  “你还笑人家是傻瓜哩!”木兰花摇看头,感叹看说。

  “怎么?我做得不对么?”

  “当然,从阿拉伯到本市,轮船要走大半个月,而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在最近几天发生的,你去问轮船公司有什么用?”

  “啊呀!”穆秀珍刚才的一团高兴,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三间轮船公司,一个有七十四名这样年龄的小女孩,记名字也记得我手发酸了,原来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所以,你别自作聪明。”

  “兰花姐,”秀珍不服,“是你自己说的,要我自己也动动脑筋嘛。”

  “不错啊,”木兰花坐了下来,开始翻电话簿,“我要你动脑筋,你如果动脑筋的话,相信你一定不会去向轮船公司要搭客的名单。”

  穆秀珍鼓看腮帮子,一声不出。

  “航空公司方面的结果怎么样?”

  “没有什么结果,有一个这样年龄的小女孩,但却是一个黑人。”

  “噢,”木兰花站起身来,“是一个黑人?是什么样人带她来的,报的名字是什么?是从何处飞来的?”

  “是从东京来的,那黑人小女孩,是由一双日籍夫妇带来的,名字是阿伊娃,日籍夫妇则是藤康先生夫人。”

  木兰花用心地听看,这些名字,目前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可能永远没有用处,但是也有可能,将来会派到大用场。 虽然她要营救的是一个阿拉伯女孩,而不是一个非洲女孩,但是要将一个阿拉伯女孩化装成为一个非洲女孩,那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了,所以木兰花才注意这件事。

  “你去设法调查一下,”木兰花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弄清楚为什么一个黑种人孩子,会有一对日籍夫妇照顾看来到本地,再设法去弄清楚他们的去向。”

  “他们下了飞机,又不会留下地址的,人海茫茫,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秀珍,如果有地址的话,我这就去了,还用你去调查么?你时时说想做一个女侦探,何不趁此机会,一试身手?”

  “对,你说得是!”穆秀珍立即高兴起来,“兰花姐,你做什么?”

  “那么,”木兰花指指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机器进口业商会。”

  “怎么,你想开工厂?”

  “也许是,”木兰花微笑看,“如果我开了工厂,一定请你当女经理。”

  穆秀珍上楼去了,木兰花向窗外看去,在她屋子四周布置的探员,已经不见了,那自然是方局长想到,监视木兰花是没有用处的之故。

  木兰花拿起电话筒,拨了号码。

  “喂,是机器进口业商会吗?”

  “是的,有什么事?“

  “我是……”木兰花随便编造了一个工厂的名字,“昌业机器厂,我想问一问,德国出品,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有没有现货?”

  木兰花在检查日架起重机的时器,已经看出改装起重机用的是哪一类型的机器,她知道那种机器在本市断然不会多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追查线索。

  “没有现货,订购也要半年才能来到。”

  “啊呀,我们有一批货,必需用这种切削机,请问,木市哪几家工厂有这种机器的?”

  那面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多,总共只有三套,一套是华大工厂,一套是在协言工厂,另外一套……”

  “另外一套在哪里?”

  那两间工厂,全是著名的大厂家,当然不可能是黑龙党人改装那架起重机的所在,所以木兰花焦切地要知道第三套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第三套运来木市已有很久了,是一家筹备中的大工厂订购的。”

  “你是说,那套机器,并不是在使用中?”

  “是的,它目前存在仓库中。”

  “是什么仓库,你可能告诉我么?”

  或者是由于木兰花娇柔动听的声音,使得对方听来感到舒服的缘故吧,所以对方竟答应了这个有一些过份的要求。

  “好,请你等一等,我查一查。”

  “好的,多谢你。”

  约莫等了五分钟,那面又有声音了。“是海达仓库,在海达街。”

  “谢谢你,非常谢谢你!”木兰花放好了电话,已看到穆秀珍从上面走了下来,她连走路也尽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木兰花看了,暗暗好笑。

  “兰花姐,”穆秀珍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十分严肃地说:“如果晚上九点不见我回来,我可能落在歹徒手中了,请来救我。”

  “知道了,我一定来救你。”

  穆秀珍向前走去,在门口略停了一停,向门外倾听了一下,才将门打了开来,她开门开得太快了,门几乎撞在她自己的脸上!

  她回头向木兰花尴尬一笑,便向外走去。

  在穆秀珍离开了之后,木兰花也立即准备起来,她换上了一套唐装衫裤,提了一只手抽,看来像是一个工厂的女工。海达街是工厂区,像她那样的女工打扮,是最不惹人注目的。

  当然,人家是不会知道她那只手抽之中,有若一套十分精美,几乎可以弄开各种锁的工具,还有一件她自己设计的武器 一柄可以射出只能伤人而不能杀人的子弹的袖珍枪。

  木兰花的眼界十分好,她可以在二十呎内,准确地射中人的骨节,令得对方因为疼痛而屈服。

  除了这柄弹子枪之外,还有一具小型的红外线观察器,那具像八厘米活动电影机也似的红外线观察器,不但是巡夜警察的恩物,而且也是木兰花这一类特殊人物的好工具。

  因为有了这具红外线观察器,便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而不会暴露自己。这比起使用电筒来,不知进步多少倍了。

  木兰花装束停当,便由后门离开了家,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她在一块黑板上留了几个字:珍,我可能很晚才回来,不必等我。

  四十分钟之后,挤巴士挤得一身汗,木兰花才到了海达街。

  那时正是傍晚时分,放工的时候,男女工人,从工厂中涌出来,在街上匆匆忙忙地走着,希望可以快一点赶回家去。

  木兰花看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高翔落在黑龙党徒的手中,已经有十个小时以上了,黑龙党徒的神通既然如此广大,那么,高翔是不是还在人间?还是已遭了毒手? 木兰花茫然地在人海中向前走看,不一会,她便看到了海达仓库。

  海达仓库的规模并不大,墙很高,窗很小,门紧紧地关看,一只大铁锁挂在铁门上。锁住了一扇小门。在门口,有一个粥档,正围了一大单人。

  木兰花要了一碗艇仔粥,蹲在地上,慢慢地吃看,一面仔细打量这个仓库。

  仓库的窗子,装看铁枝,离地约有十八叭左右,铁丝玻璃上,满是尘埃,从窗中进去是不可能的,倒是那只大铁锁,大约只要两分钟,闭看眼睛,都可以将它打开来的。

  一碗粥吃完,木兰花已经有了主意。

  她站了起来,挤进了人群,直到背贴看那具大铁锁。这时,从工厂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粥档的生意,也旺得可以。

  木兰花将双手伸在背后,用开锁的工具拨弄看那只大铁锁。

  不到三分钟,她听到“卡”地一声,锁已经给她弄开了,她慢慢地将锁取下来,伸手推了一推,已将大门上的小门推了开来。

  那扇小门没有一个人高,必须弯着腰才能进去。木兰花慢慢地屈起身子,以背部将那扇门顶了开来,等到门开到一半时,木兰花看到没有人意自己,她迅速地缩进了那扇小门,并立即将之关上!

  她先俯身在门上,向外听看。

  人人都在争看买粥,并没有人注意到木兰花已经进了那扇小门。

  然而,木兰花才转过身来。

  在外面只不过是黄昏,但是在仓库里面,却已经是黑夜了。

  木兰花在一转过身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她取出了红外线观察器,凑在眼前现出了一片暗红色,她看到那仓库的内部,比她想像中的要小,零零落落,堆看一些木箱、木桶,并看不到一套大型的机器。

  木兰花知道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是十分贵重的机器,和这样一个黑暗,不为人注意,竟连一个管理人也没有的仓库,实在太不配了。

  木兰花呆立了半刻,除了门外传来的人声之外,她简直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她搬了一只十分沉重的圆桶,挡住了那扇小门,然后,以极其轻巧的步法,在仓库之中,巡了二遍,没有人,也没有值得注意的物事。

  木兰花转向一扇门走去,在那扇门上,还漆看三个子:办公室。 木兰花转了一转门柄,门并没有锁看,她慢慢地将门推开,里面一片黑暗,木兰花向前跨出了一步。

  木兰花刚跨出了一步,“砰”地一声响,门突然关上了。

  而在同时,电灯“拍”地着了,由于在黑暗之中久了,陡然之间,见到了光亮,木兰花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听到一个十分阴沉的声音:“小姐,你是到这里来上工的么?”

  木兰花向后退出了一步,她的身后也传来了一个粗卤的声音:“别动!”

  随看那“别动”两个字,木兰花感到有一件硬而冷的物事,顶住了她的背部。那当然不会是小孩子玩的玩具枪了。

  她镇定地笑了一笑,说:“我闯进什么地方来了?”

  这时,她已经看到,那是一间布置得十分华丽的房间。墙上全是隔音板,皮沙发,冷气机,在一张高背沙发上,坐看一个男子,那男子左眼上贴看一块纱布,使他的面目更加阴森,他右眼中射出的眼光,使人想起一只饥饿的猫儿。

  他望看木兰花,发看阴森森的微笑。

  “小姐,等一会你就会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了。”

  木兰花伸手入手抽。

  那人立即喝道:“小姐,最好不要动,你自己看!”

  那人拿起一而镜子,木兰花向镜子中看了一眼,她已将伸进手抽去的手,就缩了回来。

  在镜子中,他看到在她身后,有两个大汉,每一个大汉的手中。皆有一柄连发自动手枪,两大汉的手指,则放在枪机上。

  只要任何一个大汉,手指略略一动,她便要离开这个可爱的世界了!木兰花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她甚至于不想穆秀珍在家中久等她,所以她采取了最安全的办法:服从那男人的命令。

  那男子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他走到木兰花的面前,将木兰花的手抽,夺了过去,将其中的东西,全都倒在沙发上。

  “嘿嘿嘿……”他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冷笑,“走!”

  他手在墙上一按,墙上便出现了一道暗门。

  “走!”那男子又尖声呼喝。

  木兰花向暗门走去,一个大汉距离她五呎,跟在她的后面。

  木兰花走进了暗门,发现前面是一条甬道。甬道中十分阴暗,她也不知那甬道通向何处,但她却不得不向前走去,因为她的背后有一支枪指着……

第四章

  载看满扎绷带的高翔的车子,顺利地避过了警方巡逻车的耳目,向前驶看。

  高翔试图辨认道路,但是却立即有人在他的面上,覆了一块黑布。

  高翔只觉得车子不断地转弯,似乎永不想停下来。

  他在试图辨认路途失败之后,便开始在心中计算看时间。

  半小时,这是他心中所计算到的时间,车便停了下来,但是他面上的黑布却仍然未被揭去,他只觉出自己被人抬着,像是走上了十来级石级。

  然后,听得有人喝道:“小心些,别忘了他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高翔心中苦笑了一下,他想:“我到目前为止,还是壮得像牛一样,但是在一小时之后,我是不是真会成为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上了石级之后,他被继续抬看向前走,大约走出了七八码,他被放在一张床上,蒙在他脸上的黑布,也被人揭走了。

  高翔睁开眼来,只见那是一间十分舒服的房间:阳光充足,布置幽雅,床头甚至插看一瓶胡姬兰,倍像是一间一流的病房。

  高翔苦笑了一下。

  这时,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却不能作甚么,只有等着。

  他只等了极短的时间,门便被推开来。

  在房门被缓缓推开之际,高翔的心中,十分紧张,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黑龙党魁来了。

  然而,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一个护士。

  那护士手中,拿看一只瓷盘,上面放看酒精,体温针,就像是医院中的护士一样。

  高翔心中七上八落,不知黑龙党党徒究竟是在捣什么鬼。

  那护士将体温针插入了高翔的口中,高翔含看体温针,那护士.则看看腕表,房中是一阵极其难堪的沉默。

  等到那护士将体温针自高翔的口中取出来时,她美丽的面上,现出了奇讶的神色,自言自语地道:“体温正常。”

  “小姐,”高翔忍不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我?”美丽的脸庞上,浮上了美丽的笑容,“我是你的护士。”

  “你是受雇于什么人的?”

  “当然是你了,萨都拉先生!”护士说。

  萨都拉先生,高翔心中苦笑看,闭上了眼睛。黑龙党徒到如今为止,还不知道他是冒充的萨都拉,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逃走呢?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撕裂绷带,击倒那美丽的女护士之际,一阵沉重而响亮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房门被“抨”地推开了。

  女护士连忙退开一边,面上的笑容,立即钦去,像是推门而入的乃是死神一样。

  高翔吃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面目阴森的男子,已跨进了门口。

  高翔是在事先研究过有关黑龙党的资料的,他一看到那面目阴森到如同在花岗石雕出来一样的男子,心中便“啊”地一声,知道了那是“土星”里宾度,黑龙党中第七号人物。

  黑龙党的九个首脑人物,有相貌资料的只不过是四号“地球”艾契曼和七号“土星”里宾度。而高翔又知道,在本市主持和萨都拉见面的,则是三号“金量”,和七号“土星”。

  如今,“土星”已来到他面前了。

  “土星”在门口略站了一站,便望向护士。“他适宜于作谈话么?”

  “他的体温正常,先生。”护士的回答,十分恭敬,还带看几分恐惧。

  “土星”挥了挥手,护士连忙退了出去。

  “土星”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拖过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萨都拉先生,我们以英语交谈,你不会反对吧!”他首先开口。

  “我不反对。”高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低沉,他记得萨都拉的语音是十分低沉的。

  “我们不会耽搁你很久,只要你答应一件事,那么你和你可爱的女儿阿敏娜就可以回家去了。”

  高翔心中“懊”地一声:原来被他们挟持的小女孩叫做阿敏娜,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阿拉伯名字,我如今是在冒充这个小女孩的父亲。

  高翔的身子挣扎着要动,口中则焦急地呼看:“阿敏娜,我的阿敏娜在那里!”同时,他的眼中也射出一个焦急的父亲应有的目光。

  “土星”里宾度阴森森地笑看。“她很好。”

  “我要见她。”

  “现在不能,我们是遵守信用的,只要你答应了我们,我们便将你送回医院,和阿敏娜一起送回去。

  黑龙党徒向萨都拉要求什么呢?高翔的心中暗暗地思忖看。

  同时,他又迅速地回忆着黑龙党成立以来的几项“杰作”。

  从那几项“杰作”看来,那似乎只是几项准备工作,准备大干一絷的前奏曲。如今,他们是准备大干一伤了,那究竟是准备什么呢?

  “我不明白你们要向我需索什么,我在我的国家中有地位,但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绝不富有 ,黑龙党先生!”高翔在考虑了一会之后,这样回答。

  “土星”里宾度,又笑了起来。

  “地位,萨都拉先生,我们正要利用你的地位!”

  “我仍然不明白。”

  “首先,我们要你签署一项文件。”

  “文件?”

  “是的,参加我们的黑龙党!”他一面说,一面从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那是印刷得十分精美的“入党志愿书”,上面有着黑龙党徽: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

  “你们在开玩笑?”高翔闭上了眼睛。

  “一点也不,你签了这张志愿书,我们对你的要求,才会有切实的保障,同时对你也有好处,我们可使你不但有地位,而且富有。我要提醒你,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负责一个国家的内部安全的,如今,我也是黑龙党中的一员。”

  高翔当然知道“土星”里宾度曾是南美洲一个国家的内政部长,因为政权被推翻,他才流亡国外的。高翔心中暗想:里宾度要以这一点来说服萨都拉,他的说服力不是太薄弱些了么?

  但是,我并不是萨都拉,我又何尝不能装成被说服的样子呢?

  “我不需要富有,我要阿敏娜回到我的身边来。”高翔激动地说。

  “只要你签了这张志愿书,你就像是天方夜谭中的阿拉伯王子,只要你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

  “我怎么签,你看我的手,全是绷带。”

  里宾度哈哈大笑起来。“我相信解开绷带来签一个字,市立第三医院的大夫们,一定是不会反对的。”

  高翔跟看发出无可奈何的笑声。“我相信他们不会反对的,这要麻烦你了。”

  里宾度慢慢地伸手入衣袋,但是却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从袋中缩回来,就像是他的衣袋之中,有看一条毒蛇一样。

  当他手缩出衣袋的时候,传来了“拍”地一声响,然后,高翔看到了一柄锋利之极的小刀。

  高翔本身,十分善于用小刀,他也收藏了不少小刀,都是绝顶锋利的,但是高翔却也未会见过一柄小刀,是像里宾度手中的那柄这样好的。

  刀身狭长,刀口薄得几乎像剃刀,整柄刀,泛看深蓝色——那是象征死亡的一种极其深沉的颜色,高翔不禁脱口道:“好刀!”

  “这是你们阿拉伯人所造的精品。”里宾度得意洋洋地转动着那柄上镶看玉石的小刀。一看他的手势,便知道他也是一个极善于用刀的人。

  他以这柄刀,在高翔的臂弯起,向下轻轻地划了一下。

  刀光过处,绑在高翔手背上的绷带,便完全断了下来,高翔的右臂,已经可以动了。

  高翔心中所生出的第一个冲动,便是想就此去扼里宾度的颈。

  旦是也却将这个冲动忍了下来。

  因为,只要他手一动的话,里宾度手中的刀子,就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心口的!

  他要等待机会。他是可以有机会的,因为在这间房间中,他和里宾度是一对一,而且里宾度是当他是个受了重伤的人,对他绝无警惕性。

  他动了动五只手指,笑道:“还算灵活。”

  “你手臂并没有受伤啊!”里宾度的面上,略现出一丝讶异之色。

  “大概是急救医生怕我乱动吧。”高翔忙说:“请你扶我坐起来。”

  里宾度双手托看高翔的腰际,将高翔扶看坐起来。

  他又将那张“志愿书”放在高翔的身前。

  “可以借你的钢笔一用么?”

  “可以,”里宾度取下了自己的钢笔,还代高翔取下了笔套。

  高翔接过了钢笔,他斜眼看看里宾度,里宾度指着纸上,道:“你只要在这裹签下——”

  他并没有能够讲完这一句话。

  因为在那时候,高翔手中的钢笔向上一竖,已向他的左眼,直插了过去。

  里宾度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子陡地向后仰去,高翔一伸手,已经取过了里宾度放在床头的那柄小刀。

  但是高翔也没有机会去使用这柄锋利的刀子。

  和里宾度发出的那下惨叫声,几乎是在同时,“抨”地一声响,房门便被踢了开来,两个手中持看手提机枪的汉子,冲了进来。

  里宾度勉强站直了身子,手掩看左眼,血从他的指缝之中,流了出来。

  “这……不是萨都拉!”他怪叫看。

  那两个持枪的汉子立即踏前一步,扣在机枪上的手指一紧。

  高翔闭上了眼睛,他不忍看子弹呼啸看向他飞来时的情形。

  “别杀他!”就在这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高翔并不希望那个声音会替自己带来好运,因为那个声音听来是如此懒,像是一个三天未曾睡过觉的人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但是,他却听不到枪声舌

  他睁开眼来。那两个持枪的大汉已经向外跨了开去,但是却并没有进来,那懒洋洋的声音仍从门外传了进来。

  “土星,带他来见我。”

  里宾度手仍梧着眼,他怒叫道:“金星,这家伙剌瞎了我的眼!”

  “土星,带他来见我。”懒洋洋的声音,重覆看那一句话。

  高翔看出里宾度的右眼之中,怒火迸射。

  但是,高翔也知道里宾度是不敢不服从那个命令的。

  因为发出命令的人是“金星”,是黑龙党中第三号人物,比里宾度的地位更高!

  里宾度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块手帕,将他的左眼,扎了起来,鲜血迅即将他的手帕染红。

  他来到了高翔面前,喝道:“将刀放下!”

  “你不能杀我的j目高翔有意激怒他﹁中还是快带我去见金星吧了”

  里宾度挥起右掌,向高翔的面上掴来了。

  但高翔却不等被他掴中,右手的小刀,已向他的颈上划去,里宾皮怒吼一声,身子向后一退,一挥手,那两条大汉冲了上来,高翔的身子转动不灵,头上立即受了重重的一击。

  他昏了过去。

  等到他醒转过来时,他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中了!

  使他昏过去的那一击,显然十分沉重,因为当他醒过来之际,后脑勺上,仍是十分疼痛,而眼前的视线、也不怎历清楚。他勉强定了定神,首先看到阳光从两边的窗子中,斜斜地射了进来:那已是下午六时左右了,高翔心中想。

  .他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身上的绷带,已经全被除去了,而他是被放在一张沙发上。

  他刚想坐直身子时,对面一张沙发上,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高先生,你好?”

  高翔循着声音看去,他首先看到两个持枪的大汉,站在一张安乐椅后面,那两个大汉手中的枪咀,正对看他。高翔不喜欢这种情形,所以他的目光连忙转移,这一次,他见到他喜欢的东西了,那是一个裸女,当然不是活生生的裸女,而是一本杂志的封面。

  那本杂志被打开看,覆在一个半躺在安乐椅上的胖子脸上。

  那胖手有一个大肚子,和十分短而肥的手指。

  高翔是认得那懒洋洋的声音的,他立叩同敬道;“你好,金星。”

  胖子“鬏鬏”地笑了两声,说:“用你来冒充萨都拉,这是哪一个聪明人的主意?”

  高翔的心中,也并不以为方局长的这个主意是聪明的,但是在敌人面前,他却要帮看方局长说话的。

  “那么。”他耸了耸肩,“挟持一个毫无抵抗的小女孩,又是谁的聪明主意?”

  “我,金星。”胖子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

  那本杂志始终盖住了他的脸,高翔也没有法子看清他的脸面。

  “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牲!”高翔毫不留情地骂着。

  “多谢你,高先生,你要和你们的最高负责人道一个电话,告诉他,萨都拉和我们之间的事,就是我们双方的事,和你们无关。”

  “如果我不呢?”

  “唤!”胖子的声音,竟显得悲天悯人起来:“我不希望你强壮的身子,会变成一块一块,由我们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付还给警方。我相信你也一定不希望如此,是不是?”

  高翔感到了一股寒意。

  “请给我时间考虑。他犹豫了一下说。”

  “可以,你可以在明天日出之前,答覆我们。”胖子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从一扇暗门中,立即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将高翔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高翔被两个人架着,身不由主地出了那间起居室,来到了一间储物室中,然后,又从储物室的一扇门中,进入了甬道,走出了二十码左右,他便被推进了一间暗室之中。

  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用尽目力,也难以看到一些东西。

  他闭上了眼睛,过五分钟,再打开来,暗室已不像刚才那样黑暗了。

  他看到暗室有两扇门,他奔过去摇了摇,门都锁看。暗室还有一扇窗,窗上的玻璃,满是尘埃,而窗子也不过一呎半见方,这便是这里所以如此黑暗的原因。

  窗上有着铁枝,高翔解下了缚腰的皮带。他的皮带是牛筋搓成的,特别长,一头还有一只尖笾子的。

  那是一件十分有用的工具,他挥动皮带,笾子笾在铁枝上,他用力拉了拉,铁枝纹丝不动。

  高翔只得收起了皮带,在地上躺了下来。

  他知道,在明天天亮之前,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而到了明天早上,他是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接受“金星”的意见,使自己作为人质,要警方不参与黑龙党的纵持事件中。还有一条路,那条是如“金星”所说的那样,身子被以“分期付欺”的方式送回给警方。

  如今他既然没有法子逃出去,那么一切自然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所以,他十分自在地睡了过去。

  他被“卡察”的开门声惊醒之际,暗室中更是黑暗,那使高翔知道,天色已经黑了。

  至少,他已经是黄昏了。

  他看到一道门被打了开来 那并不是他进来的那扇门,而是另一扇。

  接看,一个在黑暗中看来,十分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门又“秤”地关上。

  那苗条身影停看不动,显然她并未曾看到暗室中有人在。

  “欢迎,”高翔站了起来,“小姐贵姓?”

第五章

  进暗室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木兰花。

  木兰花是在探海达仓库的时候被“木星”里宾度手下指吓看,通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了这间暗室之中的。

  她陡然间听到了高翔的声音,心中十分高兴。

  “高先生,上次我们分手时,你曾说过希望可以和我在和平的情形下相处,如今,你的愿望实现了。”

  “穆小姐!”高翔像孩子一般地雀跃,“那真太好了!”

  “太好了?”木兰花道:“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好。”

  “当然好,穆小姐,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可以和你在一起,总是好的。”

  木兰花虽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险境,但是一个男子,直率而又大声地向她如此说话,却还是第一次,她心头莫名其妙地剧跳起来,一言不发。

  “你是怎么进来的?”高翔的心中也十分不安,他唯恐自己的话得罪了木兰花,所以连忙改变了话题。

  “我答应了方局长,来营救萨都拉的川女儿。”她说。

  “那位阿拉伯小姑娘叫阿敏娜。”

  “你已见过她了?”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们是在海达街的附近。”

  “海达街,那是海边的工厂区啊。”

  “不错,我们知道自己在何处是没有用的,最要紧的,是我们要出去。”

  “我试过了,办不到。”

  “你试过最古老的办法没有?”木兰花问。

  “什么古老的办法?”

  “我们敲门,总有人会进来的,然后我们袭击那个进来的人。”

  “穆小姐,”高翔迟疑看,说:“这办法可行么?”

  “黑龙党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他们拥有一切现代化的设备,但也因为这样,他们或想不到那种最简单的越押方法。”

  高翔还没有出声,在暗室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笑声。

  那笑声听来十分懒,也十分残酷。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都忙了一枉。

  “那是金星,”高翔低声道。

  “不错,我是金星,我离你们很远,但是我甚至可以听到你们的呼吸声。在暗室的四周,有看传声器,还有红外线配备的电视传真——高先生,你不必眨眼睛,这是事实!”

  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在眨眼睛,连木兰花都未曾看到,但是在远处的“金星”却看到了。木兰花的心向下一沉。

  她猜中了黑龙党徒有一切科学的设备来作恶,也因为黑龙党方面有看这种设备,她和高翔两人想逃出去,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我还是劝你们不要乱动,我这里有几个按钮,只要我一按的话,”“金星”略停了一停,“受无线电控制的机枪,就会将你们的身子,射成蜂巢一样。”

  “金星,你想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可以面对面地谈判。”高翔大声道。

  “哈哈,我们不想在你们的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只想在萨都拉先生的身上得到某一种行动的保证,我相信有你们在逼里警方是不会再多事的了。”

  “金星,”木兰花十分沉看,“我来的时侯,是有人知道我到海达街来的。”

  “哈哈哈哈,”“金星”的笑声,听来刺耳之极,“你以为你如今还在海达街附近么?聪明的小姐,那你完全错了。”

  木兰花记得十分清楚,她从海达仓库的办公室暗门,通过一条甬道,大约二三十码,便来到了这间暗室之中,何以“金星”说如今已不在海达街的附近?

  “你不必故作神奇,金星先生。”木兰花冷冷地道。

  “你可以自己攀上小窗子去看看。”

  木兰花向后退出了几步,身子跳了起来,一伸手,已经拉住了铁枝,向外看去,她不禁呆了,她在一时之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窗外是一片海!

  “穆小姐,你看到了什么?”高翔在问。

  木兰花一松手,身子落了下来。

  “我们在海当中。”

  “在海当中?”高翔不信,“那我们难道是在一艘船上面?”

  “我看是的。”木兰花沉思看,海达街是在海边的,海达仓库的后面,可能紧靠看海边,在海边,尤其是仓库的后面停看一艘船,当然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仓库中的甬道,可以和船上的暗道相衔接,那就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艘船!

  这时候,他们也想到了那间暗室,在作极其轻微的摇动。

  那种轻微的摇动,若不是他们已经知道身在一艘船上的话,是绝不会觉察出来的。

  “金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明白了么?你们是绝逃不出去的,晚安。”

  木兰花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半晌不语。

  “穆小姐,”高翔隔了好一会才说话:“我不相信你会甘心给他们关在这里。”

  “不甘心也没有法子啊,我早不该和黑龙党作对的,唉,如今只有接受现实的。”木兰花沮丧地说。

  高翔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老大,他简直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木兰花的口中说出来的。

  “高先生,我觉得很冷,你的外套……借给我披一披好吗?”

  高翔身上的绷带被除去之后,本来是没有外套的,但当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却穿着一件外套,那件外套十分大,可能就“金星”的。

  高翔将外套脱了下来,木兰花躺在暗室的一角,高翔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当高翔离开时,在木兰花的身边,站了片刻。

  “高先生,接受命运的安排,不要强来,你是斗不过黑龙党的。”

  高翔想要愤然反驳,但是他终于一声不出,静静地离了开去,在暗室的另一角坐了下来。

  木兰花当真是接受“命运的安排”了么?

  她根木是一个绝不信任命运的人。

  她相信,一个人的命运的主宰,就是那个人自己,人人都可以创造自己的命运!

  当她知道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之后,她立即肯定,自己是在一艘中国式的木船上。因为一艘大船是不可能停在海达仓库后门的。

  当然,那艘木船的内部经过截然不同的改装,但是从外表看来,那一定和普通的木船无异,唯其如此,才不会引人注意。

  当木兰花肯定那是一艘木船之际,她已经有了主意,她故意说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实则上,她躺着,用高翔的外套盖住了身子,但是她却已经取出了藏在鞋底中的一柄小刀,开始在墙角挖着。

  果然,那看来像是砖墙的墙壁,实际上是木质的。

  木兰花的动作十分小心,盖在她身上的那件上装,一动也不动,就像她只是静静地躺着一样,经过了一个小时,木兰花已经挖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她将头缩到了外套中,去看自己挖掘的成绩。

  她看到有一点亮光,从她挖出的洞中传了过来,用心去看,缑室并没有人,光线是从再隔壁的一间房间中透过来的。

  而她可以看到的那间,像是一间储物室。

  在那间房间中,堆着许多杂物,其中有一柄鹤嘴锄,恰好在木兰花手可以伸得到的地方。

  木兰花用手摸着墙壁,约为两寸厚的木板,如她和高翔两人合力,又有鹤嘴锄作工贝的话,那么便可以在几十秒钟的时间内,将板壁弄穿,逃出这间密室。

  虽然逃出了这间密室之后,仍然身在船上,但是总比较如今,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都给人监视着好得多了,因为这艘木船上,不见得到处都有电视传真器和传音设备的。

  她将头从外套下伸了出来。

  “高先生,”她以微微发抖的声调说:“你……请你过来。”

  高翔因为木兰花的气馁而在生气,听到了木兰花的叫唤,他只是冷冷地应到:“作什么?”

  “我……还是冷,你……过来靠着我。”

  高翔呆了一呆,他知道木兰花虽然美丽,但是在私生活上,却是严肃得像老学究一样的人,何以她今日一反常态?

  高翔是个聪明人,他略为想了一想,就完全明白了,他明白木兰花这样做,全然是为了使监视他们的人,松懈下来。

  高翔明白了这一点,但是他仍然想不出木兰花这样做有什么作用来。

  “你心中害怕,自然就觉得发冷了。”他一面说,一面向木兰花走来。

  “你摸摸我的手,多冷。”木兰花的声音仍在微微发抖,她以假作真,竟真到这一地步,那确是使高翔十分佩服。

  他伸手入外套,木兰花立即捉住了他的手,以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敲着。

  木兰花在高翔手背上敲出的,是世界上最通行的摩士电码。由于外套盖着,监视他们的人,是看不出他们在通讯的。

  木兰花迅速地敲出:“我已挖了一个洞,缑室手可及处有一柄鹤嘴锄,我们可以在半分钟内,弄穿这只板壁,脱出这间暗室。”

  高翔也在木兰花的手背上敲出:以后又怎么办呢?

  木兰花回答他:见机行事。我将鹤嘴锄拉了过来,你用力挑动。

  高翔点点头。

  木兰花侧转身,慢慢地伸过手去,抓到了鹤嘴锄的柄,将柄从她挖出的圆洞之中,拉了进来,交到了高翔的手中。

  高翔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锄柄,等候着木兰花的命令。

  木兰花的手也握在锄柄上,虽然她的气力,可能不及高翔的十分之一,但是加上一分气力,也是好的。(如果在打斗的时候,高翔可能还不是木兰花的敌手,因为那是讲究技巧,而不是讲究气力的,木兰花在柔道上,空手道以及各种以巧力取胜的技击功夫上,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谓,但如果硬比气力,她当然不及高翔)

  她低声道:“你靠着我,我便不觉得这么的冷了。”

  她这一句话才讲完,陡地喝道:“拉!”

  高翔蓄劲已久的力道,陡地发出,两个人用力向后一拉,“哗啦”一声响,板壁上已破了一个大洞,他们两人,全是身手矫捷之人,板壁上一出现了大洞,他们立即窜了过去。

  也就在他们刚窜出板壁之际,一阵惊心动魄的子弹呼啸声,在暗室之中,响了起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知道,“金星”并不是在说大话,暗室之中,的确有着受无线电控制的机枪装置!他们的动作,如果慢上一秒钟的话,那么他们的身体就可能成为一具血淋淋的蜂巢了。

第六章

  他们到了储物室的门后,停了一停。

  储物室的门,本来就是开着的,恰好可以供他们将身子藏起来。

  他们才一隐身后,便听到外面人声喧哗,“土星”里宾度阴森的声音,最为突出,也来得最快,他一步跨进了储物室!

  他才跨了进来,高翔的手已从门后疾挥而起,向他的后颈劈了下去。

  高翔这一劈,是“空手道”中十分厉害,致命的招数,他又用足了力道,手掌劈在里宾度的脸上,发出了令人听了,毛骨炼然的骨裂之声,里宾度的身子,向后倒了出去,他面上已是血肉模糊地一片。

  他人虽然倒在地上,而且面部也受了重伤,但是却还迅速地拔出了佩枪来。

  可是,他面上的鲜血,遮掩了他的视线,当他拔出佩枪之后,他只是乱射,而木兰花则早已将那扇门的门栓拔去,将整扇门都推得倒了下来,压在里宾度的身上,两人就踏着门板,向外闯了出去。

  他们一闯出了储物室的门,就不禁愕然。

  那是一条极长的走廊。

  这种走廊,是只有类似大厦的建筑物中才有的,有什么船上,会有那么长的一条走廊呢?

  他们不是在船上么?为什么忽然之间,又变得不在船上了呢?

  两人的心中全都充满了疑惑,但是他们却没有时间去想这一个问题。

  他们一出储物室,走廊之中,又有子弹呼啸看飞了过来,将他们逼回了储物室中。

  他们掀起了门板,里宾度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他是生是死。高翔一伸手,将里宾度

  手中的枪取了过来,两人一齐躲到了一只大圆桶的后面,褪出子弹夹一看,弹夹中只有两颗子弹 “穆小姐,逼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了。”高翔苦笑着说。

  “只要利用得好,两颗子弹,也可以起很大的作用。”木兰花镇定地回答。

  在他们躲到了储物室的木桶后面之后,.走廊中的人声和枪声,都静了下来,静得出奇,静得使人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发慌。

  接着,便听到了“金星”的声音。

  “你们不会有希望的,高先生,穆小姐。”他的声音仍然是十分懒洋洋,但是却可以听出,语音之中,充满了怒气。“你们的四周,全是我们的人,你们怎么能够冲得出去?”

  “金星”略停了一停,又说道:“我可以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来考虑投降,如果过了五分钟,那我就命令进攻了!”

  “金星”的声音,仍是从刚才禁闭他们的密室中传过来。

  木兰花紧蹙着秀眉,一言不发。

  “我们怎么办?”高翔难以决定,他不得不请教这位足智多谋,至今还未曾有过失败的记录的女黑侠。

  木兰花仍是不出声。

  “穆小姐,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啊!”高翔不禁着急起来。

  “不错,我如今正想这五分钟快些过去。”木兰花缓缓地说。

  “过去了之后,怎么办?”

  “等着。”

  “等他们来进攻么?”

  “不,等事实来证明我的推断是不是正确。”

  “你的推断是什么?”

  “黑龙党徒根本不敢向我们进攻。”

  “穆小姐,”高翔几乎想大声叫了出来:“你和‘金星’是老朋友么?还是有上帝在保护?”

  “不是有上帝在保护着我,而是这些!”她指了指身前后的那些圆木桶。

  “那些是什么?”

  “照我的猜想,木桶中所盛的,一定是烈性炸药。”

  “烈性炸药!”高翔几乎跳了起来。

  “镇定些——”木兰花将手按在他的肩上,令得他又蹲了下来。“是烈性炸药,他们不敢向我们开枪,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为什么,他们怕我们尸首不全么?”

  “当然不是,”木兰花笑了笑,“他们是怕这里所有的炸药,如果一旦爆发,那么他作苦心经营的一个巢穴,便要毁去了。”

  “他们是投鼠忌器?”

  “我们是鼠么?”木兰花笑看问。

  “懊,”高翔叫着:“小姐,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希望你不要再讲究修辞学了!”

  木兰花停了停口,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地问道:“照我看来,五分钟已过去了吧。”

  “是的,他们果然没有进攻。”

  “我们要进攻了。”

  “就凭这两颗子弹?”

  “当然不,用这些炸药!”木兰花站起身子来,抱起了一个木桶,向外滚了出去,她人也立即闪到了门口,伸手向高翔招了一招。

  两人一起在门口,看那只木桶,滚到了走廊的尽头,在木桶滚过去的时候,走廊两旁的房间中,有人发出了怪叫声,木桶滚在走廊的尽头,停住了不动。

  木兰花刚才在滚出木桶的时候,她等于是将生命在从事一伤赌博。

  因为她不知道木桶中究竟是怎样性质的炸药,也不知道在经过滚动,撞击之后,是不是会爆炸。

  如果那桶炸药在滚动之中,爆炸了起来,那么,一定会影响储物室中其它几桶炸药,她和高翔两人,便绝不会有生存的机会了。

  但如今,那桶炸药并没有爆炸。

  在这伤以生命作赌注的赌博之中,她赢了——至少,她已经占上风了。

  她从高翔的手中。接过那柄取自里宾度手中的手枪来。

  木兰花将手枪在手中抛了一抛,又立即将之接在手中,大声说道:“金星,你看到目前的情形了么?”

  她渐渐地举起枪,瞄准了那桶炸药。

  “里宾度留下了两颗子弹给我们。这两颗子弹,足够使这桶炸药爆炸了。”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峻。“你大概不想有这种情形出现吧?”

  “金量”的声音,通过扩音机传了过来,他显然有点惊惶:“如果你开枪的话,那你也性命难保了。”

  “这是赌博,金星先生!”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我相信你的办公室一定有一条逃走的捷径,我劝你快逃出去。但是我却没有法子代你设想,你怎样才能逃避党内对你的惩罚!”

  “住口!”“金星”陡地怪叫,显然“党内的惩罚”这件事,是他们黑龙党人所最害怕的事情。

  “我门现在退却。如果你手下的人,一有异动。那我就一定开枪,和你们同归于尽。”木兰花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高翔也远忙跟着站起。

  两人面对着那桶炸药。向走廊的另一端退了出去。那条走廊约有三十呎长。他们退到了尽头,那桶炸药仍在手枪射程之内。

  走廊两旁的房间,房门都关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

  在走廊的尽头处。有着一扇铁门,看来像是通向外面的,木兰花向高翔使了一个眼色。高翔俯身下去,铁门是锁着的,然而开锁是高翔的看家本领之一,不到半分钟,铁门已被打开了。

  果然,铁门外是一条小巷。小巷只不过五六呎宽狭,一边是一堵十二呎左右高下的围墙。

  “高先生,你先跳过围墙去!”木兰花沉着声说。

  高翔踏出了铁门,抬头向上望去。

  从屋子的每一个窗户中,都有枪管伸出。向小巷瞄准着,高翔连忙缩了回来。

  “有人监视着我们,是不是?”木兰花问。

  高翔点了点头。

  “你放心好了。只要我的手枪指着那桶炸药,他们便不敢为难你,你可以安然的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可以安然离开此地,”高翔大声地叫着:“但是你呢,穆小姐?” 木兰花的面色十分苍白。显见得她也是在强作镇定。她说道:“我自然有办法的。如今我们不能两个人一齐退却,那就只好一个一个的来。”

  “好。将枪给我,你先退出去。”高翔说。

  “高先生。”木兰花的声音变得冷而硬,“你如果不肯先退出的话,整个大局都会被你破坏。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胡说。”高翔涨红了脸,“为什么你要我做儒夫。”

  “谁说你是儒夫?”木兰花的声音软了些:“我要你先攀过墙去。伏下,但将你攀墙用的皮带留在墙头。我自有主意。”

  木兰花的这几句话,讲得十分低。

  高翔犹豫了一下,道:“穆小姐,你准备怎样退却。我必需知道你是安全的,我才肯走。”

  “傻瓜,你难道想我讲出来,让“金星”听到么?”木兰花低声责斥。

  高翔叹了一口气。又跨出了铁门外。

  在各个窗口上。传来了一连串“卡勒”,“卡勒”的枪弹上膛的声音。

  但是却并没有人发射。

  高翔退到了墙边。约略数了一数,对准了他的枪口。竟有十枝以上,他向木兰花望去。只见木兰花连望也不向他望一眼。

  高翔“刷”地抽出了那条有笾子的皮带。向上挥去,笾住了墙头。迅速地向上爬去。翻过了墙。将皮带留在墙上。

  一翻过了墙。乃是一片堆满了废铜烂铁的空地。空地在海边,在很远的地方,有两个小孩子在玩,他们看到高翔翻墙而出。以奇怪的眼光望着他。

  高翔伏在墙脚下。等候木兰花出来。

  他只等了一分钟左右,但是那一分钟,对高翔来说,却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一下爆炸声,将伏在地上的高翔。震得直跳起来。他才一跃起,那堵围墙便倒了下来。

  高翔举起手臂,遮住了头,向内冲了进去。

  他冲进了一步。抬头向前看去。

  可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尘、沙、织、雾,将他的视线完全遮去。

  他想开口叫。浓织向他迎面袭了过来,弄得他剧烈地呛咳起来。

  那时候,高翔的心中,焦急到了极点。

  但是他还可以知道一点,那便是,不论是什么地方的炸药爆炸,储物室中那么多桶的炸药,一定会受剽影响而爆炸的。那也就是说,他如果再留在附近,那将是危险之极的事情。可是,木兰花呢,木兰花在什么地方呢?

  他连忙向后退了开去。

  他才出了三四步,“砰”,“砰”两下枪声,传了过来,两颗子弹,在他身旁呼啸着掠了过去,他甚至可以感到其中一颗的灼热。

  他连忙在地上打着滚,滚到了一堆废铜烂铁之后。接看,便是三下更响的爆炸声,整幢建筑物,都被罩在烟中了。

  高翔从废物堆后站了起来,向后退出了三五十码。

  火车口警车的声音,已经自远而近,传了过来。依高翔的职责而论,他应该立即前去,和率队前来的警方人员联络的。

  但是他却只是呆呆地站看,他的心目中,难过得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抽他,扭他的心一样。

  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十分润湿。

  这个如今已彻底被毁的地方,无异是黑龙党在远东的一个重要据点,如今这个据点已毁了,不少黑龙党徒将葬身其中,可能包括第七号人物土星里宾度在内。

  但是,木兰花呢?

  高翔想要撕心裂肺地大叫,但是他的喉咙中,却像是有一大团东西哽着一样,令得他鼻子发酸,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代价太大了,这代价太大了!

  高翔紧紧地握看双手,直到指节骨发白,他恨自己为什么先离开了木兰花,而让木兰花一个人留在虎穴之中!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的后悔都已迟了。

  在高翔伤心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问的人。

  他听得有人在说,说这个爆炸起火的地方,是海达仓库的副仓,是早已丢废,准备重建的了,不知为什么会爆炸起来的。

  高翔心不在焉地听看,他的心中也在奇怪:为什么会突然起爆炸的?

  爆炸是在他翻过墙后,不到一分钟之内所发生的,难道是木兰花自知难以逃得出,所以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放枪射击那桶炸药。

  可是木兰花并不是蠢人,更不是行事不考虑的人,她应该知道,和她同归于尽的,至多只是“土星”里宾度,和一些小人物而已。一直未曾露面的“金星”难道会逃不出生天么? 那么,她的“同归于尽”。究竟又有什么价值呢?

  高翔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他呆呆地等看,希望奇迹会突然出现。木兰花会从浓织中笑嘻嘻地奔了过来。

  然而却没有人从浓烟中走出来的——除了消防员。

  高翔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空担架抬进去。上面放了人。又被抬出来。

  他脚步沉重,向前走去,警察拦住了他,他取出特别证件来,一直来至了指挥车的旁边。

  指挥这次意外事件的是高翔的下属。警方特别工作室的三个副主任之一陆尚。

  陆尚是一个资格十分老的警务人员,他一见高翔,连忙行礼,问:“高主任,可有什么特别指示?”

  高翔痛苦地摇了摇头。

  “据消防局方面说,一小时之内,火势可以扑灭,军火专家说,那是整桶的黑火药爆炸的结果。这里本是废仓,却有那么多人,我猜一定是黑社会在利用这地方作聚会之用。”陆尚向高翔报告着。

  高翔仍是痛苦地点着头:“到如今为止,已发现了多少人?”

  “十七具。”

  “全死了?”

  “是的,相信是没有救了。”

  “其中有没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女子?”高翔在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转过了头去。他不愿被他的属下看到他在流泪,而他这时。却已在流泪了。

  “主任。”陆尚为难地说:“在已发现的尸体中,没有一具是可以辨认什么了,爆炸的力量太大,当时建筑物中一定全是烈火 ”

  “住口!”高翔突然大叫。

  陆尚惊愕地住口不言,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说错话了。

  “没有什么。陆尚,你继续工作吧。”高翔拍了拍陆尚的肩头。转身走了开去。

  在高翔转身走开之际。陆尚更加惊愕了,因为他已清楚地看到高翔满面皆是泪痕!

  高翔是一个什么样的硬汉,还在高翔和警方站在对立地位的时候,陆尚便已经知道的了。他绝末想到高翔竟然会哭的!

  他站着发呆,一时之间,竟忘了指挥工作。

  高翔慢慢地向前走着,在人丛中穿了出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他的办公室的。

  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值夜秘书立即道:“高主任,局长正在找你。”

  高翔转身,向局长室走去。

  他推开了局长室的门,方局长正在来回镀步。一见到高翔,张开了双臂。叫道:“你回来,真了不起!我接到了陆尚的报告,便—— ”

  他停了一停,望看高翔。奇道:“咦,你怎么啦。这样沮丧作什么?”

  “被炸毁的是黑龙党在远东的据点,”高翔有气无力地报告:“我是木兰花救出来的。而木兰花她……她自己……”

  “她怎样了?”方局长面上失色。

  高翔摇了摇头,讲不下去。

  “你怎可肯定?”方局长立即追问。

  高翔定了定神,开始将经过的情形。向方局长作详细的报告。

  方局长静静地听着。等到高翔讲完,他面上的神情和高翔一样沮丧!他拿起了电话筒,拨了木兰花家中的电话号码。

第七章

  对面的电话足足响了三分钟,才有人接听。

  “喂,半夜三更。什么事?”那是穆秀珍的声音。

  “穆小姐。”方局长沉重地道:“请你不要出去。我们来拜访你。”

  “我的堂姐不在,她出去了没有回来。”

  “我们是来拜访你!”

  “好。我等你们。”穆秀珍放下电话,披上了一件晨褛,理了理头发。

  她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却没有发现,在窗外,有一条黑影。正循着水管。迅速地向上爬来。已爬到了窗旁。探头向内望来。

  穆秀珍以一条丝带束住了头发。轻松地哼着流行曲,向门外走去。

  当她走出房间,将门掩上的时候,那条窗外的人影已经弄破了一块玻璃,打开了窗子,跳了进来。那人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紧身衣,头上套着一只蓝布套子。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他是一个瘦长子,行动敏捷而无声。他跃下房中,便向房门走去。当他拉开房门的时候,穆秀珍刚来到楼梯口。

  穆秀珍离开房间的时候忘记了关灯,这是她一向的习惯,那人一开房门,房间的灯光便射了出来。已准备下楼的穆秀珍陡地一呆。转过身来。

  可是当她转过身来时,却已经迟了。

  在她的前面,那个蓝衣人的手中,已持了一柄装有灭声器的手枪,正对准着她。

  “回来,”那蓝衣人发出命令。 穆秀珍在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回来,回房间来!”那人再次命令。

  “立刻有人来找我了。我不能在卧室中见客的,你是谁?”

  “我也是你的客人,只不过是不请自来的,我要在这儿,等另一位穆小姐回来。将来访你的人是什么人,你照实告诉我。”

  “那不关你的事——”穆秀珍看到那蓝衣人扣在枪机上的手指,略紧了紧,便连忙放口:“是警方的方局长和高主任。”

  那蓝衣人绝没有丝毫震动,只是冷冷地说道:“久仰得很了。好。你可以到下面客厅去,我在你的后面,你如果有异动,我就开枪。你知道,在他们两人错愕间,我要结果他们,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你……你是谁?”穆秀珍想先弄清对方的身份。

  那人发出了一阵怪笑。代替了他的回答。

  “下去!”他又再次命令。

  穆秀珍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那蓝衣人以枪指着穆秀珍,倒退着走过将门栓拉开,又回到了穆秀珍的身后口在沙发背后躲了起来。

  “有人来了,你就叫他们自己撇斗进来。”

  穆秀珍无可奈何地点着头。她心中在想。如果是兰花姐,遇到了这样的情形。将会怎样呢?

  她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也是坐着不动听候那人的指挥。

  她心中十分焦急,时间也像是过得十分慢。终于。有汽车声传了过来。在她们的屋子面前停下,接着,便是电铃声传了进来。

  “请进来,铁门没有锁。屋子门也没有锁。”穆秀珍大声地叫着。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推门走了进来。

  穆秀珍仍是坐着不动。双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但是她却拼命向方局长和高翔两人,做着各种各样,怪状百出的鬼脸!

  可是,方局长和高翔两人的心情。全都十分沉重,他们两人一进屋,便坐了下来,竟未曾注意穆秀珍在向他们做鬼脸。

  穆秀珍眨眼眨得眼都痛了起来,她在歪嘴的时侯,几乎真的错开了下颚,但是方局长和高翔两人,仍是低着头。

  “好吧。”穆秀珍赌气说:“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方局长望看高翔,高翔望着方局长。

  “喂,究竟是什么事啊!”穆秀珍又大声问。

  “秀珍小姐,”方局长清了清喉咙,首先开口:“我们来向你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

  “哼,我已经够不幸了。”穆秀珍道。她立即觉出背后的枪管顶了一顶,忙道:“没有什么,刚才我说的话,算我没有说,你们要讲什么?”

  “木兰花小姐已经死了。”方局长沉痛地宣布着。

  “让她去好了——”穆秀珍心不在焉地顺口答,可是她立即霍地站了起来,道:“什么,兰花姐……已经死了,你们……你们……”

  她话还未曾讲完,那蓝衣人也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

  他手中长长的枪管,摆了一个弧形,道:“好了。各位举起手来。”

  高翔向前踏出了一步,但方局长将他拉回来。

  两人都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来。

  穆秀珍乍闻噩耗,哀痛欲绝,哪里还顾得举手,她只是呆呆地站着。

  那蓝衣人冷冷地笑着,说道:“我到这里来,是来证实木兰花究竟是不是已经死了的。如今,连你们两位都认为她死了,那很好,那是她干涉我们事情的结果,我相信你们两位一定比她聪明了?”

  “哼哼,”高翔发出了愤怒的冷笑:“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们黑龙党毁了一个据点,又死了多少党徒?如果我的死,可以换得你们这么多党徒性命的话,我也愿意一死。”

  那蓝衣人冷冷地听着,等高翔讲完,才道:“你的话,是不是说,本市警方,已经决定与我们为敌了呢?”

  “当然是,”高翔大声说:“你这蠢材,到如今才明白么?”

  蓝衣人架架怪笑起来,手中的枪渐渐高举:“是你先向我挑战的,高先生,如今,我先取你的性命,留下方局长,作为我的人质!”

  他扣在枪机上的手指,渐渐地紧了起来,手枪的撞针,慢慢地离开。

  高翔的额上出汗,方局面的额上也出汗,穆秀珍也在惊惶失措中惊醒过来。

  就在这时,方局长和高翔两人,停在外面的车子,喇叭陡地大声响了起来。

  那时正是凌晨时分,木兰花的住宅,又是在近郊的,在夜阑俱寂的境地中,突然之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喇叭声,那蓝衣人呆了一呆。

  穆秀珍站在蓝衣人的侧面,她是三个人中,唯一没有举起手来的人,因为她刚才心中哀痛莫名,根本没有听到那蓝衣人的命令。

  这时候,她一见那蓝衣人一呆,双手猛地一推,将一张黑色的沙发,向蓝衣人推了过去。那沙发是不锈钢脚的,有着轮珠,经穆秀珍用力一推,向前迅速地滑了过去,撞在那蓝衣人的身上。

  而高翔也早已向前扑了过去。

  “拍”,“拍”两下枪响,不会比拍手掌更大声些,客厅中的灯被流弹打碎,眼前一黑,高翔一拳挥出。

  他手上的戒指,自对方的下颊,直到对方的脸颊上,在那蓝衣人的慢叫声中。还有裂帛之声,那当然是他有椅角的宝石戒指,已划穿了蓝衣人的头罩。

  蓝衣人的身手也不弱,他中了一拳,立时抬起腿来,膝盖顶在高翔的肚子上,高翔向后猛地退了出去,方局长拔枪在手。

  “砰砰砰!”他连放三枪。

  玻璃碎落,窗子被打开,那蓝衣人跌出了窗子外。

  方局长连忙赶到窗前。

  “小心!”高翔大声叫着。

  方局长陡地站住,又是“拍”地一声,子弹呼啸看在他面前尺许处掠过。

  方局长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向窗外放了几枪,才走近窗口。在黑暗之中。他看到有一辆汽车。正向市中心的方向,疾驶而出,当然是那蓝衣人已经走了。

  穆秀珍开着了另一盏灯,经历了刚才的险事,她面色十分苍白。

  “穆小姐,”高翔抚着肚子,坐了下来;“你救了我一命。”

  “而你,”方局长指了指高翔,“则救了我一命。”

  “兰花姐,兰花姐呢?”穆秀珍哭问;“为什么没有人救她?”

  高翔的面上,现出了惭愧的神色来,他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穆秀珍的话,像是利剑在刺着他的心一样。

  “秀珍小姐,”方局长沉痛地叫着。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捧着头,向楼上奔了上去,冲进了房门,伏在床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楼下,方局长和高翔两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方局长才说道:“我们走吧。她是一定要痛哭一伤的,那是免不了的事情。”

  高翔叹了一口气,两人低着头,走出了房子,来到了车旁。

  到了车旁,两人一齐抬起头来。 在那时候,他们才想起,救了他们的,正是那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正由于那喇叭声,才使那蓝衣人呆了一呆,给了穆秀珍一个机会。

  那么,是什么人在按汽车喇叭呢?

  两人向汽车中望了一眼,车中并没有人。

  他们回头看去,仍隐约可以听得穆秀珍哀哀的痛哭声传了出来。

  他们一齐叹了一口气,上了车子,疾驰而去。

  穆秀珍伏在床上,只觉得身子像是在向一个深湖中沉去一样,她紧紧地抱着枕头,泪水像是小河一样地倘了下来。

  突然间,她听到了“拍”地一下,房门被关了起来的声音。

  穆秀珍呆了一呆。抽噎了一下。

  接着,她正听到了一个极其亲切,极其熟悉的声音,道:“秀珍,哭得那么伤心,谁欺侮了你来哩!”

  穆秀珍在床上陡地一个翻身。

  木兰花站在床前!

  穆秀珍要揉揉眼睛,才能肯定那是木兰花。

  木兰花是有洁癖的,但这时木兰花的身上却污秽不堪。连脸上也有几道黑炭。

  “或许鬼魂和人不同吧。”穆秀珍心中想。

  她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一面哭,一面道:“兰花姐,你回来了,很好,你虽然死了,但是你可得仍要时时回来看看我哇!”

  穆秀珍话一讲完,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木兰花走到窗口,向外看去,见方局长的车子已驰远了,她才笑了起来,在穆秀珍的鼻尖上指了一指,道:“你以为我是鬼魂么?”

  “你不是么?”穆秀珍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越来越傻了,你看我像是鬼魂么?”

  穆秀珍抱着枕头,坐了起来。

  她呆呆地望着木兰花:“你不是鬼魂,那就是说你没有死,可是方局长却说你已经死了,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懊,兰花姐,我给你弄糊涂了。”

  “等会我向你一说,你就明白了,你快穿衣服,我们还有事。”

  穆秀珍破涕为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木兰花则抹了抹面,拉了穆秀珍到了她们两人共用的书房之中。

  在书桌上,放着一具如同收音机也似的仪器,在仪器的顶部,有着一块四寸见方的萤光板,上面正有一点线光,在闪耀着,移动着。木兰花提起了这具仪器,道:“我们走。”

  穆秀珍从抽屉中取出了两柄手枪来。给了木兰花一柄。

  “兰花姐,我们带着这具远距离追踪仪,去追踪什么人?”

  “黑龙党在远东的首脑!”木兰花的回答很简单。

  两人下了楼,进了车子,木兰花将那具仪器乎放在膝上,穆秀珍驾车。

  “我们要追棕的目标,离我们两哩另八十码,正在向南移动,我们追上去。”木兰花一面看仪器上的指针,一面道。

  穆秀珍踏动油门,车子向前飞驰而出。

  她们的车子开得极快,一路上,穆秀珍不断地问木兰花。究竟为什么方局长和高翔以为她死了,而她竟活着回来。

  但木兰花并不回答。

  她只是不断地道:“快,快,我们的目标,还在继续移动。而且速度相当快好他转向东南了。”

  “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不?”秀珍大声问。

  “什么问题?”木兰花笑着,抬起头来。

  “这具仪器。我知道并不是单独使用的,必需要将一具不断发出无线电波的仪器,装置在被追踪的目标上,你说你是在追踪黑龙党的首脑,那你是怎能在他的车子上装上这具无线电波发射器的?”穆秀珍问。

  “那太简单了,刚才。在按喇叭之前,我已经将那具无线电波发射器装好了。”木兰花仍是留心观察看萤光屏上的那小绿点。

  “懊,”穆秀珍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原来突然按响汽车喇叭的是你。”

  “姨,是我又有什么不好?”

  “好是好,只不过本来是我救了高翔的,如今却是你救了他的了。”

  “傻瓜,谁救了还不是一样,你得小心驾驶,如今我们离目标已只有半哩了,我们的目标已经停了下来。这里是什么区?”

  “是东城区。”穆秀珍回答。

  “我们将速度减低些。”木兰花一面注视着仪器上的萤光屏。一面说。

  萤光屏上的那点绿色,越来越大,终于大到如同手掌一样,几乎全部萤光屏都成了绿色,而且,自仪器那边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来,距离表上.的指针已指在“零”字上。那就是说,要追棕的目标,已经在二十呎之内了。

  木兰花关上了那具仪器,又命穆秀珍熄了火,汽车声静了下来。

  这里是位于半山的高尚住宅区。

  这时是天色微明,城市中最静的时候。

  木兰花着到了那辆汽车,那是曾停在她家门前,被她偷偷地装上了无线电波发射器的那辆车子。车子在一幢花园洋房内的车房中。

  木兰花并不下车,她坐在车中,手托着额,在仔细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到目前为止,她虽然历尽惊险,但总算占看上风,那全是她的机智来的。

  当她在海达仓库的走廊退出,要高翔先走的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将黑龙党的这个据点毁去,可以给黑龙党徒一个下马威。

  起先,她只是想到自己如何可以安然后退,但是她一转念间,便又想到,她可以假装在爆炸中死亡,使黑龙党徒松懈下来。

  她自然知道黑龙党徒是十分精明的,可能根本不会相信她已死亡。而到她家中去调查——木兰花正希望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她就可以先隐伏在屋子外面。然后再在黑龙党徒所用的交通工具上,放上能发射无线电波的示箩器,展开远距离的跟箩。

  以后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料中的一样,所以使她能够根据无线电波,来到了这幢花园洋房之前,那当然是指挥总部了。

  可是,木兰花在海达仓库的副仓中,能够在如此猛烈的爆炸中,安然脱身倒也不是简单的。

  在高翔还没有翻过墙去的时候,木兰花便已经看到,靠着墙,有一只五十三加仑汽油桶改成的大水桶,而那条窄巷,则是斜着向下的。

  她在高翔一翻过了墙去之际,便立即后退了三步,到了墙边,一伸手,将高翔那条有笾的皮带,取了下来。

  那时,她的手枪,仍然指着走廊,另一端的那桶炸药。当她抬头看去时,她也看到那对准了她的枪管,她将皮带的笾子扣在枪机上,身子又向前跟去,回到了走廊中。

  这一切,只不过用了她二十秒钟。她将手枪夹在门缝中,手持着皮带,向外退来,一退到了门口,她立即身子反跃而起。

  她早已认明了那只铁桶的所在,一跳进了那只铁桶,也就在她一跳之际,皮带一紧,扳动了枪机,子弹射出。

  木兰花将手枪夹在门缝上时,是瞄准了那桶炸药的。她之能不能成功,全在她这一拉,子弹是否能射中那桶炸药这一点上。 因为炸药一爆炸,大震动一定使得楼上的人来不及放枪,而如果不爆炸的话。上面的十来支枪,一定会在木兰花的身上开几个洞的。

  木兰花成功了,她刚跃进了桶中,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便已发生。

  爆炸的震力使得大铁桶倒下,向下滚去。一路上都有碎砖大石,向大铁桶砸下。但是大铁桶却保护着木兰花,木兰花手中还握着高翔的皮带,等到大铁桶滚到了小巷的一端,木兰花跳出桶来,她已经离开危险区了。

  她看到高翔冒着浓烟冲前去。也看着他退后出来。她悄悄地离去,在自己屋旁。藏匿了起来。

  她希望黑龙党徒够精明,精明到怀疑她可能没有死而到她家中来找她。

  她等了半个小时,便如愿以偿了。一辆蓝色的车子。在她家不远处停下。车中一个瘦长的蓝衣人,跃了下来,向她屋子客一端详,便爬了上去。

  在那蓝衣人爬进了她和穆秀珍两人的卧室之后,木兰花便沿着另一条水管,爬进了她们的书房,她在书房中取了那具无线电波发射器,放在那辆蓝色车子的行李箱中。便退到了屋边。

  那时,方局长和高翔两人也来了。

  她在外面看看。到了紧急关头。她便去按动汽车喇叭,给穆秀珍等三人以反抗那人的会,然后她又回到了楼上,和穆秀珍见面。

  木兰花这时,坐在汽车中,她已经可以肯定。这幢花园洋房的地位。一定比海达仓库还来得重要。然而她却没有法子明白那瘦长条子的蓝衣人是什么身份。

  从那蓝衣人动作矫捷,出言傲慢这一点来看,他绝不是普通的党徒。

  木兰花会见过“金星”。那是一个胖子。土星里资度当然已在爆炸中死亡。那么。是不是说,在本市,黑龙党的党魁中,除了“金星”,“土星”之外。还有一个厉害人物呢?这幢洋房是不是窝藏萨都拉的女儿阿敏娜的地方呢?

  她仔细地考虑着。

  穆秀珍却不耐烦起来,道:“兰花姐,你在等什么。等天亮么?”

  “不,”木兰花说:“我在等天亮前的那一刻黑暗。你在车中等我,车门虚掩看,靠墙停着车,不可以惊惶离去。”

  “我和你一齐丢。”穆秀珍忙道。

  “那我们就回去,今天晚上,我换一个人驾驶汽车再来过。”木兰花回答得十分坚决。

  穆秀珍嘟起了嘴。一言不发。

  木兰花知道她在生气,但是也知道她一定会照自己的吩咐去做的。

  她轻轻地打开车门,身子一闪便滚在地上,一直滚到了墙边,才贴着墙站了起来,向前面指了指。

  穆秀珍将车子慢慢地开到了木兰花指定的地方。

  她们的车窗玻璃是特制的,像有一种太阳眼镜一样,从外面看去是着不到里面情形的。

  木兰花沿着墙,迅速地走去。

  不一会,她已到了后门的旁边。

  后门锁着。木兰花到了门旁,取出了百合钥匙,轻轻地将门推开闪身而入,又慢慢地将门关好。

  天色十分黑暗,而木兰花的动作又静得像一只猫一样,运即闪过了天井,到了房子的后门的旁边上。

  这时,在房子二楼。一间有大露台的房间中,正灯火通明。

  但是由于房间的向外窗户上。都挂着极厚的丝绒窗帘,所以一点光线都不外露。

  这间房间,就是当萨都拉在极热的气候下降落之际,“金星”和“土星”用望远镜观察飞机的地方。这时,“金星”仍躺在那张安乐椅上,他的脸上,也依然望着那本裸女杂志,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肥胖的身子。在不时转动。

  在另一旁,一集书桌之旁,一个人正在伏在案头,在一架无线宙收发报机之前,紧张地工作着。

  “金星,”那人同过头来,“太阳说,一切照旧进行。”

  “关于我呢?”金星的声音有些紧张。

  “太阳说。你也消灭了木兰花,只要能够取得萨都拉的保证,一切可以免论。”

  在裸女杂志之下,“金星”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略欠了欠身子。道:“报告‘太阳’。我们一定设法完成任务。并建议给‘土星’的家属以五万英镑的抚恤金。”

  那报务员又工作了起来。

  当他工作到一半的时候,在他身边,一具钢架上的电视机。突然响起了一阵“鸣呜”声,而有一盏小红灯,正在不停地闪耀。

  “讨厌的猫!”那报务员咕噜着,按了电视机上的一个掣。

  电视萤光幕上,现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画面,那是由于光线不足的原故。但就算画面模糊,也可以看得出,那是有一个身形十分窈窕的人。正在沿着墙。向上运远地爬来!

  报务员吃了一惊。失声道:“金星!”警报电视上出现人影。有人向我们房里攀来。” “金星”坐了起来,但立即又躺了下去。

  他面上的邦本杂志还没有落下来。

  “通知地下室的工作人员,通上电流。”“金星”下着命令。

  报务员拿起了直通电话,他对着电话讲了两句话,立即便有两个人推门进来,站在“金星”的身后。“金星”则仍然懒洋洋地躺着。

  而电视上的画面,在这时候,忽然消失,变成一片灰白了。

  “金星,来人已将我们的电视摄影机毁去了。”报务员面上的神色十分惊惶。

  “金星”向身后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人立即推着那张安乐椅,到了墙边的一扇暗门之前,暗门打开,他们三个人一鼓走了进去。

  报务员从抽屉中取出了手枪,但是他却立即又将枪放了回去。

  因为他想到,当接通了电流之后,这幢房子的所有墙上,全都布满了电流,那是任何人也不能在上面逗留的,他实在可以不必惊惶。

  他舒服地坐了下来,却全然未曾注意到,刚才曾在电视的萤光幕上出现过的窈窕的人影,已经悄悄地攀上了露台了。

  木兰花能够在毁去了电视摄影机之后,仍继续在已经充满了电流的墙上攀行,说出了没有什么秘诀,因为她身上的那件紧身黑衣是特制的:两层橡皮,夹着一层石绵。不但可以抵御短暂时间烈火的袭击,而且绝对与电流绝缘。

  而她的手上,又戴着同样材料制成的手套,所以,当黑龙党徒在惊讶着为什么通电之后,对方并没有自墙上跌下来之际,木兰花已悄然来到了露台之外了。

  她一跃上露台的时候,将门推开了一道缝,拉开了一点带子,恰好来得及看到“金星”和他的保护人员,从暗门走了进去。

  她隐在露台的阴暗角落上不动。

  不一会,就听得直通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

  那报务员拿起了电话听筒,从听筒中传来了一个粗暴的声音:“你为什么虚报有人在攀墙的?”

  “他妈的,”报务员的火气也不小,“示警电视上出现了人影,难道会是假的?”

  “那为什么没有人跌下来?”

  “谁知道,或者是你们未曾接上电流!”

  他重重地放下了听筒,他的手还按在听筒上,人就僵住了。

  木兰花手中的一柄锋锐的匕首,已抵在他的后颈上,而当他一呆之际,木兰花更伸手勾住了他的颈,将那柄匕首在他的眼前,幌了一幌。

  那报务员的面色煞白,被木兰花拖得向后退去,退到了椅旁,木兰花用力一按,将他按在椅上,低声喝问:“阿敏娜被你们囚禁在什么地方的?”

  “我……不知道。”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锋利的匕首在那报务员的上唇,轻轻地刮了一刮。“刷”地一声,将那报务员的上胡,刮下了一边来。

  “你不知道?”

  “我……确是不知……这是机密,只有‘金星’和‘土星’知道。”

  那报务员的身子,在发着抖。

  木兰花以那柄匕首沉重的锡柄,在他的头上,重重地击了一下,那报务员头一侧,昏了过去。这时,在外面。第一线曙光,已开始射入屋中了。但是在屋中。当木兰花熄了灯之后,却还是一片沉黑。木兰花将那报务员的外衣,迅速地除了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来到了暗门之前。

  她伸手在墙上摸索着。不一会,便摸到了一个按钮。她用力按下去,暗门无声地打开。

  木兰花连忙闪身,背贴看墙,向内看去。

  里面是一间布置得较为简单的起居室,有两个人正坐在一张圆桌前玩扑克。

  木兰花认得那两个人的。那两个人,就是“金星”的保镖。

  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牌,连暗门已无声地打开。也不知道。

  木兰花从靴统中取出了一柄管子十分细长的枪来。那并不是手枪。而是一柄玩具水枪,只不过这柄水枪的射程十分远。

  当然,装在枪中的不是水,而是十分强烈的麻醉剂。

  木兰花慢慢地举起枪来。何两人瞄准,她一方面自己以手帕遮住了鼻子,一方面用力一捏枪柄,一般看来和水没有分别的液汁,向前射了出去。

  当那两个大漠,听到了“嗤”地一声,而抬起头来观看时。他们已经被那种强烈麻醉剂喷得满头满脑了。

  在他们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十分惶惑的神情来。两人不约而用地伸出手来抹拭,但是。他们的手只伸到一半,头便向下垂去,伏在桌上了。

  木兰花闪进了暗门,里面的那间房间并不大,“金星”并不在房间中。

  当然。木兰花是知道那一定另有暗门,通向一间更秘密的房间。“金星”大约是在休息,所以两个保镖才在外面守候的。

  木兰花以轻巧的脚步,在房间中来回地走了一遍,已经发现壁上的那个木架,可能是暗门,她在木架旁边摸索着,突然,外面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木兰花立即退到了外面,拿起了听筒。

  “喃,经过检查,电视摄影机并没有被毁,只不过歪向一边,你看到的所谓人影,一定是一只猫儿。明白了吗?”那面传来粗暴的指责声。

  木兰花松了一口气。当她刚才接听电话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这时,她粗着喉咙。没好气地道:“或许是吧!”立即放上听筒。

  她向那躺在椅上,昏迷不醒的报务员看上一眼,又在他的脸上,喷了一下麻醉剂,又迅速地回到了那个木架的旁边。

  这一次,她才在木架旁站定,便听得那木架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向旁移了开去!

  木兰花连忙一闪身,贴墙而立。

  木架移开了三呎评,一个肥胖。腕肿的身子,便向外踏了出来。

  木兰花只看到背影,虽然那胖子的头上,包着一大幅毛巾,看来像是刚洗完了头。但木兰花也可以知道他是“金星”。

  她不等“金星”发现里面的情形。便立即踏前了一步,匕首向前伸出。按住了“金星”的后心,冷冷地道:“好了。我们该好好来谈一谈了!”

  “金星”的身子陡地呆住。

  “嘿嘿,”他居然还能发出冷笑。说:“木兰花?”

  “不错,鬼魂出现了,你还能逃避么?”

  “我想你不敢开枪,枪声一响,你还走得脱么?”金星的声音,此际不再是懒洋洋的了,木兰花只觉得“金星”的声音,在听来并无懒洋洋的感觉之后,仍然十分耳熟。

  可是,在一时之间,木兰花的印象,却又十分模糊,想不起在什么地方,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听来带着极度自傲的声音。

  “你错了,”木兰花回答,“我抵住你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而不是手枪。但是却一样可以取你的性命,只消我向前轻轻地一送。”

  “好,算你胜利了,你要什么?”“金星”的声音,听来仍是十分傲慢。

  “阿敏娜,我要她。”木兰花沉静地回答。

  “木兰花小姐,我在想,你的身手。你在远东方面的名气。都使你足够资格成为我们黑龙党

  核心部份的一员。‘土星’死在你的手下,我向“太阳”推荐你代替他的位置,好不?”“金星”好整以暇地说。

  “阿敏娜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见她!”木兰花严厉地低喝。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金星”的声音,竟越来越镇定。

  木兰花心知“金星”必有所恃,可是她却不知“金星”恃着什么。她如今还占看上风。“金星”为什么竟能如此镇定呢?

  她将手中的匕首,又向前伸出了少许,道:“你想作英雄?”

  木兰花的这一句话还未曾讲完,“金星”的身子,反而向后陡地退来。

  他的身子突然退了几寸,木兰花手中的那柄匕首,是极其锋锐的利器,立即插进了“金星”的背心,约有五寸。

  木兰花的匕首,是抵住“金星”的致命部位的,插进二五寸,那正好刺中心脏,“金星”是会立即丧命的了。木兰花心中不禁愕然,不明白为何“金星”忽然会有这样愚蠢的行动。

  她后退上一步,等着“金星”肥胖的身子,倒下地去。

  可是,“金星”身子却并不倒,他反而迅速地转过身来,手中多了一柄手枪,枪管像是青蛇一样地指住了木兰花。

  在那一瞬间,木兰花实是呆住了。

  她实在难以想像,为什么一个人在心脏部位中了匕首之后,竟能不倒下。而且还能泰然自若地转过身来,以枪对着敌人。

  “木兰花小姐,请坐。”在木兰花惊愕莫名闻,“金星”已开口说话。

  他的语气十分镇定,十分自然,一点也没有受伤之后。痛苦的感觉。

  木兰花连忙向他看去。

  他才一和“金星”打了一个照面,便不禁呆了一呆,不由自主,坐了下来。

  她看了“金星”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有着十分凶残神情的脸,眼中的神色,冷酷之极。以致使他的眼珠,看来像是两块棕色的石头。木兰花在一眼之间,只看出他是一个拉丁人而难以确定他的国籍。

  这一切,都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也不足以使木兰花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因为“金星”当然可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也可以是一个拉丁人。

  但是,使得木兰花吃惊的是,“金星”的面肉瘦削,颧骨高耸。那只是一个瘦子所应有的头脸。而绝不会是一个胖子的头脸!

  然而,“金星”的身子,却那样肥胖腕肿!

  木兰花的错愕惊骇,自然只是极短时间的事情,她立即明白了一切。

  同时,她也暗恨自己百密一疏,为什么当以匕首抵住了“金星”的背后,听到“金星”那种傲慢自大的声音之际,不仔细地想一想是在什么地方听到那样的声音的。

  如今,她已想起来了。

  那是昨晚在她自己家中,她躲在屋外时,隔看窗子,听到过那个声音的。

  那就是上她家来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已死的蓝衣人的声音。

  “金星”就是那个蓝衣人!

  “金星”本来就是个瘦子,而绝不是一个胖子,他那种懒洋洋的声音是装出来的,他的肥胖,是因为他的身上,穿了厚厚的棉皮衣,这也就是为什么匕首刺进了他的背部,他可以毫不受伤的原因,因为厚橡皮衣保护着他。

  木曲花仁时,万至想起,当她以匕首指看“金星”时,“金星”以为指着他的,是一柄手枪,那宫然也足额右橡皮或者海绵的原故了。

  木兰花明白了一切。

  可是却迟了。

  如果她早一步明白的话,她可以真的用枪来抵住“金星”,使“金星”不敢反抗。

  但如今,她却是坐在沙发上,对着“金星”手中的枪口!

  “觉得奇怪么?木兰花小姐。”“金星”冷酷地问。

  “一点也不,一个瘦子,冒充一个胖子,这有什么稀奇?”木兰花冷冷地回答。

  “当一种神秘的事被揭穿了秘密之后,都十分平淡无奇。”“金星”仍以那种傲慢的声音回答着:“如今,你还想见阿敏娜么?”

  木兰花忍受着“金星”的椰愉,她吸了一口气,道:“想见的。”

  “金星”的左手,在他胸前一拉,一条拉炼拉了开来,他身上拥肿的海绵衣服褪了下来,他还穿着那件蓝衣服,深蓝色的衣服,使他的身子看来更瘦而已。

  “你将见不到她。”“金星”冷然回答。

  “什么?”木兰花怒道:“你们竟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你放心,”“金星”冷冷地笑了起来:“我们还不致笨得去杀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鹅。”

  “好,只要阿敏娜还活着,我就一定要将她自你们的魔掌之中救出去!”木兰花斩钉断铁地说。

  “我看这个可能性不大。”

  “可能不大,并不等于没有可能!”

  “好。我佩服你的勇气。小姐,但是根据我们党中的惯例。你是要被极其残酷地处死。来为“土星”报仇的。除非你肯代替“土星”的位置的。

  “如果这样的话,”木兰花镇定地道:“我愿意在你死了之后,代替你的位置。”

  “金星”面上,那种残酷的笑容,渐渐扩展,使他的脸,看来简直像一头狼。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第八章

  在屋外,这时天色早已大明了。

  穆秀珍在车子中,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她不住地张望着那幢花园洋房。洋房中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

  但是,木兰花却还不出来!

  穆秀珍举起腕表看看,已经八点半了。

  她再也沉不住气,打开车门,走出了车子,在那花园洋房的门外徘徊。

  她从大铁门中望进去,只见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工人,正在打扫大厅。

  她忍了好一会,才隔着铁门,向里面招了招手,叫道:“唤!”

  一个女工人拾起头来,望肴她。

  穆秀珍招手,道:“你过来。”

  那女工人走了过来,隔着铁门,来到了穆秀珍的面前。

  “什么事?”女工人问。

  穆秀珍觉得十分难以发问,她犹豫着,那女工人看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是要进来!”女工人是拿着扫帚出来的,这时,她伸手一拔,竟拓下一截扫帚柄来,而且那不是扫帚柄,而是一支枪。

  “进来吧!”女工人沉声喝着。

  穆秀珍目瞪口呆!

  穆秀珍苦笑着,摇手道:“不,我不想进来了。”

  那女工已打开了铁门,喝道:“进来!”

  穆秀珍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进来就进来,只不过你这柄枪,别……别指……着我。”

  她一面说,一面怯生生地指着那女人手中的枪,使那女人以为她的心中十分害怕。那女人将枪伸得更前一些,喝道:“别废话快进来。”

  穆秀珍一看到那女人将手枪伸了过来,立即扬起手掌来,掌像刀锋,向那女人的手腕,疾切了下去。那女人怪叫了一声,手中的枪,已落了下来,穆秀珍顺手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穆秀珍的柔道功夫,当然比不上木兰花,但是却也极有根底,她一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便将那女人向门内直抛了进去。她只听得里面有人在大声呼喝,她连忙退到了墙边,喘了一口气。

  这时,她已没有多作考虑的余地了,她略停了一停,立即跳进了车子,向前疾驰而去,等到车子转了几个弯,看到后面没有人追踪,她才将车子的速度减低,但是她的心中,却是焦急非常。

  木兰花进了那幢花园洋房,已有那么久了,像是一进去就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那只怕凶多吉少,自己一个人又没有力量去救她,那怎么办呢?

  她驾着车,在路上兜着圈子,想要回到那幢花园洋房,硬闯进去,看个究竟,但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向方局长和高翔求助!

  她驾着车,直驶向警局之后,她才知道方局长和高翔两人,全在市立第三医院,她连忙又转向医院。

  在市立第三医院顶楼的一间病房中,有着三个人,一声不出,面上都十分忧愁,看他们的情形,像是他们正在等待什么。

  半躺在床上的。是一个相貌十分威严,肤色黜黑的阿拉伯人,他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有左手还吊着绷带。

  在床边不断来回镀步的,则是高翔。方局长坐在床边,仰天望着天花板,像是想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找出一点线索来。

  “萨都拉先生,”还是方局长首先打破那难堪的沉寂。“如果令千金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么我实是要遗憾终生了。”

  “哈哈,”萨都拉勉强地笑了一下,笑声中充满了焦急之意,“方先生,我想不会的,因为黑龙党方面,至今还未曾和我直接接触,他们对我,究竟有什么要求,也未曾提出来,我想他们还不会对阿敏娜采取不利行动的,你们放心好了。”

  “萨都拉先生,那你是不是准备答应黑龙党徒对你提出来的要求呢?”高翔问。 “那要看什么要求。”萨都拉的声音,十分庄严,“如果为了救阿敏娜而要我牺牲所有私人利益的话,我都可以做得到的,只怕黑龙党所要求的,是要损及我国家的利益,那我就无法可施的了!”

  他讲到后来,容颜不禁黯然。

  “他们为何还不来与你接触呢?”方局长问。

  “我也不明白,唉,我实是不明白。”萨都拉回答。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剥琢声。

  三个人的神情。顿现紧张,方局长大声开:“什么人?”

  “护士,”门外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替病人作例行的测度体温。”

  “其实我已经没有什么了,”萨都拉拍着自己的额角,“进来。”

  门柄族动,门被推了开来,一个护士,推着一辆小车子,车上放着各种瓷盘,走了进来,到了萨都拉的床边,将探热针塞进了萨都拉的口中。然后,她退开几步,像是要去拉窗帑。

  当高翔发现那护士生得十分美丽,但是却十分面生的时侯,那护士已经退到了屋角,控制着整间房间了,她手中也多了一柄手枪,沉声道:“好,你们两位,举起手来,转过身去。”

  也就在这时候,方局长看到,口含探热针的萨都拉,已经闭上了眼睛,侧着头昏睡了过去,探热针也随即从他的口中落了下来。

  麻醉药!探热针上是有着烈性麻醉药的!

  女护士的手枪指着,方局长虽然有十几个得力探员分布在医院的四处,但是远水却救不了近火,他和高翔两人,只得转过身,举起手来。

  他们听得那女护士发出了几下口哨声,接着又冷冷地道:“上次我们请到了冒牌的萨都拉先生,但这一次总不会弄错了。”

  “你们会全部不得好死!”高翔的心中十分忿恨,可是这时,在手枪的指吓之下,他却又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他只好狠狠地咀咒起来。

  女护士格格地娇笑了起来,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拍地一声,被人撞了开来,高翔和方局长两人,立即转过身去看时,只见两个穿看医院杂役制服的人,推进了一架手术床来,到了病床边上,将萨都拉抬了缸来,放在手术床上,盖上了白布,向外推去。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看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因为警方对医院的监视固然严密,但是也绝不会去揭开白布,看看手术床上的重病人的。

  女护士笑声不绝,道:“方局长,当真抱歉得很,我们又在你的监视之下,将人弄走了!”

  高翔的身子动了一动,像是想不顾一切地反抗,但方局长立即道:“高翔,不要妄动,他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那女护士听了,却还十分得意,道:“给你说对了,局长大人,其实,这件事和你们全然无关,只是你们要来管闲事!”

  高翔侧着头,看着那两个人,推看手术床,出病房去,心中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就在手术床将要推出门外之际,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一个人急匆匆地冲进房中来,恰好和那架手术床撞了一个正着。

  那一撞的力道极大,令得推床的两个人,一个站不稳,向后跌倒,手术床也退回到病房中来,高翔一声高呻,赶紧身子伏地,向那护士滚了过去,女护士正在放枪,她已在手枪上装上了灭声器,看情形,她本来是准备在手术床,离开病房之后,便杀人灭口的。

  高翔滚动得十分快,子弹在他的身边擦过,不等女护士再发第二枪,他已滚到了女护士的脚下,双手抱住了女护士的小腿。用力一扳,那女护士身子倒了下来,第二枪射中了天花板上的灯,灯泡碎裂的声音,远比枪声来得响亮。

  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站起来想逃,可是方局长早已拔枪在手了。

  他们两人,高举起手来,不敢再动。

  而高翔也已制服了那女护士,将那女护士手中的枪,夺了下来。女护士面无人色地坐在病床上,只是不住地喘气。

  一切的经过,还不到一分钟。

  在门口,撞倒了手术床,这时正扶着手术床而立的穆秀珍,才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变化,她不禁莫名其妙!

  高翔转过头来,向穆秀珍笑了一下。“多谢你了,冒失小姐。”

  “怎么一回事?”穆秀珍问。

  “我们的表演还精彩历奇。”高翔掠了掠头发。

  “快。快去救兰花姐!”穆秀珍不暇去理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立即提出了她来此的目的。

  “什么?”高翔吃了一惊。

  “兰花姐找到了黑龙党头子的住所,可是进去了许久还没有出来,我们快去救她。”穆秀珍见高翔和方局长两人。只是瞪看眼望着自己,心中更是焦急异常。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互望了一眼,方局长叹了一口气,道:“穆小姐,你受刺激太深了,还是在医院中休息一下吧。”

  “放屁!”穆秀珍大叫:“你们再不去救兰花姐,她可能死在黑龙党徒手下了!”

  “她不是已经和黑党龙总部同归于尽了么?”高翔怀疑地问。

  “没有。傻瓜,她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如今却在危险之中!”

  “穆小姐,你将事情讲明白一些好不?”方局长皱着双眉。他还以为穆秀珍是因为木兰花之死。而刺激过甚,语无伦次。

  穆秀珍是一个性急的人,这时叫她从头到尾,源源本木地将事情讲一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急得顿足道:“你们去不去?”

  “小姐。你也得说明,我们到哪里去啊!”

  “唉,我不是说过了么?兰花姐没有死,昨晚她和我一齐到了黑龙党头子的住所,却进去了未曾出来,我们要去救她!”穆秀珍总算耐看性子,又将事情以最简单的话讲了一遍。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明白了,方局长立即召来探员,吩咐将女护士和那两个人带到警局去。医院中的医生已经来检查萨都拉被麻醉的程度,正在替他输送氧气,令他快些清醒。

  而高翔和方局长、穆秀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医院。高翔和穆秀珍上了穆秀珍的车,方局长则奔到警车旁边,去发命令,调动警方的精锐,去包围那一幢花园洋房。

  二十分钟之后,高翔和穆秀珍,首先到达了那幢花园洋房之外,两人跳下了车子,将身子贴在围墙上,慢慢地向铁门靠近。

  他们更极度小心地将头探出去,向内看去。

  只见整幢房子内,都是静悄悄地,竟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高翔心中疑惑,道:“是这里么?”

  “当然是这里。”穆秀珍不服气地回答。

  “那怎么没有人啊?”

  “或者躲起来了,我们冲进去。”

  “不,等大队人马到了再说。”

  警车的呜呜声,已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不一会,三辆警车,停在围墙之旁,一队穿着避弹衣,戴着避弹盔的警员,冲进了那幢花园的洋房去。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如临大敌地跟在后面,也冲了进去。

  他们一进大厅,便看到在墙上,以红漆写着“再会”两个大字。

  “我们来迟了。”高翔颓然。

  “可是,兰花姐呢?”穆秀珍焦急地问。

  “如果她还没有遇害的话,那么一定是给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我坏的事!是我弄坏的事情!”穆秀珍捧着自己的头,来回地摇着。她知道,如果不是她以柔道摔倒了那个女人,黑龙党徒是不会知道木兰花还有同伴在外面等着的,只要黑龙党徒不知道的话,那么这时,大队人马杀到“黑龙党徒一定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可是如今,却什么人也没有了!

  这时候,方局长也已赶到了,三队搜索队,在屋子上下搜索着,经过了半小时之久,一个人也没有找到,高翔、穆秀珍和方局长三人已满头是汗。

  那时,木兰花也不怎么好过,她仍然在“金星”的控制之下。

  当穆秀珍摔倒了那个女人,而驾车离去之后,“金星”立即接到了报告,他以手枪指吓着木兰花,将木兰花带到了另一间房间中。在那间房间内,竟然有一架小型的升降机,木兰花和“金星”,下降了二十尺左右,又被枪指着,走了出来。

  “金星”面上的神情,极其得意,地下室的布置很豪华,他“请”木兰花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面对着一架对角线三十三寸的广角电视机。

  木兰花尽量使自己轻松,她面上甚至带看真正的笑容,道:“这个位置,看电视倒真不错。

  “是的,”“金星”在她的斜对面坐了下来,“等一会儿,就要请你看电视,保证是最精彩的节目。”

  “是么?”木兰花一面漫声应着,一面四周打量着,寻求脱身的可能。

  这间地下室约莫是二十尺见方,没有窗子,唯一的门,就是那升降机的门。也就是说,要出去的话,只有仍从升降机出去。

  这看来是十分简单的事,木兰花所坐的地方,离升降机的门,只不过八九尺距离。

  但是,如何能够通过这八九尺的距离,而使“金星”不开枪射击呢?当然首先要将金星击倒,但是又怎样将“金星”击倒呢?

  木兰花心中苦笑着,但是她却以十分动听的声音,哼着歌曲。

  “我佩服你的镇定。”“金星”冷冷地道中。

  “我也佩服你们这个组织的庞大,我不能想像你们的总部内,有着什么样的设备。”木兰花故意发难看“金星”。

  “金星”得意地笑了起来,“如果你加入了我们,那你就有机会到总部去勤见“太阳”,那时,你就可以知道总部的伟大了,告诉你,我们是不会失败的,因为“太阳”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我有同感,最优秀的人,”木兰花冷冷地道:“却扣押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金星”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哼”地一声,道:“你还在继续顽固么?”

  “看来是这样,你们将阿敏娜藏在什么地方?”木兰花问。

  “金星”笑了起来,道:“这是我们大买卖的本钱,你想我会讲给你听么?”

  .木兰花作出了一个不屑的神情,道:“你刚才说,我如果不和你们同流合污的话,便要死去,你难道怕我再逃走么?你何以对你自己,这样没有信心?”

  “你如果再说下去,那我就不给你时间,多作考虑了!”“金星”狠狠地说。

  “你其实是色厉俱在,”木兰花毫无顾忌地说着:“你怕你自己终于会失败,而且我一定能够逃出去,要不然,你何以不敢让我见一见阿敏娜?”

  “金星”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他瞪了木兰花片刻,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为了证明你的推断错误,我可以给你看一看这个阿拉伯小女孩。”

  木兰花心中感到一点高兴。虽然她还绝没有脱身的把握,但是能够见到阿敏娜的话,那总算是一项重要的进展。

  “好啊,她在什么地方?”

  “你当然不能直接见到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星”指了指那具电视机,扬起了他所坐的沙发的扶手,在软胶之下,是一排按钮,他按了其中的一个,电视机发出了轻微的“嗡滃”声,接着,萤光幕便闪动起来。

  一分钟之后,已经可以在电视的书面上,看到一间房间,一个头发十分长,长得十分可爱的小女孩,正伏在一张椅上,看着一本画报。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房间中陪着那个小女孩。

  “你看到了没有?我们待她可真不错哩!”

  “我看到了。”

  “你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看。”“金星”又按动了另外一个钮掣,电视的画面变了,那是一个大客厅,客厅中全是人。

  木兰花立即认出了高翔,方局良和穆秀珍,还有许多警员,正在搜索着。

  “金星”笑了起来,道:“你看到了没有?即使搜索的人再多十倍,他们也找不到我所装置的电视摄影机,那是超小型的,没有什么人会猜到在钢琴上的那个锁匙孔,就是电视摄影机的镜头的,是不是?”

  “不错,你这有线电视摄影、传播的装置,可以说是第一流的了。”

  木兰花其实并不能肯定这里的电视传真是有线的,还是无线电波传递的,但是她却特意先说成“有线”的,如果她说错了的话,她知道“金星”一定会纠正她的。但是“金星”却只是得意地笑着。

  木兰花知道自己没有说错。她又记得,刚才电视画面上出现阿敏娜的时侯,“金星”是安装在扶手上的第三个掣的。有线电视在电视摄影机和电视接收机之间,一定有线可通,也就是说。如果她能够脱身的话,她一定可以根据那个钮掣上的电线,通向何处,而找到阿敏娜的所在了。 虽然她如今还没有想到脱身的方法,但是她感到自己又已有了新的进展,所以她十分高兴,在沙发上坐得更舒服了一些。

  电视画面上,搜索队开始撤退。大厅上已不像刚才那样乱了。 木兰花看到穆秀珍正在团团乱转。她也看到高翔和方局长两人,正在愁眉不展,三个人像是正在讲着话。可是木兰花听不到他们的讲话声。

  “难道没有传声设备么?”她问。

  “当然有。你可是想听听他们在讨论些什么,是不是。”

  “不错。”

  “那太容易了。”

  “金星”又按动了一个掣。

  首先听到的,是高翔的声音。

  “我想到了!”他叫着。

  “想到了什么?”穆秀珍立即问。

  “来,跟我来。跟我去救木兰花!”他一面说,一面便向大厅外走去。电视摄影机是采用广角钟头的,可以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外。

  “金星”怪笑起来。道:“穆小姐,他们到外面去救你去了,而你,则正在地下室中!”

  “你不要得意,你怎知升降机也掩饰得那么好,不会被人发现!”

  “哈哈,升降机是在秘窒之中的密室内的,搜索队发现了秘窒。就以为成功了,他们绝想不到秘室之中还有秘室,而秘室的秘室中,还有秘密的升降机装置,这是最普通的心理学,你竟不懂么?”

  木兰花忍受着“金星”的挪愉。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

  她想试试“金星”的戒备,是否已经松懈了。这也是普通的心理学!刚才大队人马冲进来的时候,“金星”的心情一定十分紧张,这时警方的人员已经撤退了,“金星”以为自己已经获胜,当然不会再有刚才那样地警惕了。

  果然,木兰花站了起来。“金星”并没有干涉。

  木兰花将鞋子丢在地上,重重地擦了一下。她的鞋跟,歪了小牛寸。

  “金星”当然是绝对觉察不到这一点的。

  木兰花又坐了起来,她的鞋跟中,装着弹性极强的弹簧,当鞋跟被踢向旁转去之际,弹簧可以将一撮铁砂弹出来。劲力不下于鸟枪所发射的。

  这时木兰花只消举起脚来,铁砂便会射向“金星”了。

  但是,“金星”的手枪,仍然对准着她!

  铁砂不能致人于死。枪弹却可以射死人。木兰花必需令“金星”更松懈些。

  她装着苦笑了一下。道:“看来,我的确要留意一下你的提议了。”

  “金星”点头道:“这才是聪明之举,你替补“土星”的位置,和我一.起工作。我们不但可以一起工作,还可以……”

  他讲到这里,便以十分淫邪的目光,望定了木兰花。木兰花心中大怒。但是她面上却仍保持着动人的微笑,道:“是么?”

  “金星”道:“你如果加入了我们,那么你每年,在银行中的存叹数字,可以增加七倍数字以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那么,你们,或者说我们,是做什么买卖的呢?”

  “什么都做。最近我们的大买卖则是——”

  “金星”才讲到这里,木兰花突然伸手向电视机一指。道:“你看,大厅中这个,是什么人呢?”

  电视机其实已经关去了,但是木兰花突然那么一说。“金星”却也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就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木兰花抬起脚来,铁砂暴射而出!

  她也趁着铁砂暴射而出之际,一个跟斗,翻到了沙发的背后。

  铁砂显然弄坏了“金星”的视线,但是却并没有使他手中的手枪失去。

  “砰砰砰”!他连射三枪。

  那三枪,射向三个不同的地方,但是却没有射中木兰花。

  木兰花屏住了气息,仍躲在沙发后面,她将头伸出去,只见“金星”一只手正拼命地在擦着眼睛,想恢复视线,木兰花在地上慢慢地爬行看,到了一张茶几的前面,举起茶几向天花板上的灯抛去。

  “砰”!

  在她抛出茶几的时候。又有一粒子弹,呼啸而过,木兰花则已滚在地上了。

  她抛出茶几,撞在灯上,地下室中,顿时成了一片黑暗。

  木兰花站了起来,贴墙站立。

  这时,她要脱身而走。已经是没有什么困难的事了。但是她却要救阿敏娜。不能就此离去。

  她记得“金星”手中的枪已经发射过了四次。

  木兰花也知道,他那一型的手枪,只能发射七颗子弹。

  也就是说,只要再引“金星”发射三次的话,她就可以十分从容地来对付“金星”了。

  木兰花伸手摸索着,摸到了一只酒瓶,她将酒瓶向“金星”站立的地方疾抛了过去,立即闪开。

  “砰”!一声枪响,酒瓶在半空之中爆裂。“砰”!又一声枪响,木兰花刚才站立的地方,嵌进了一颗子弹。木兰花心中暗忖:照这样的情形来看,“金星”已经恢复视觉了。

  当然,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仍是看不到目标的,但是他已可以看清向他抛来的酒瓶!

  刚才开枪时的火光,使木兰花看到,“金星”的身子,是蹲在沙发旁边的。

  木兰花再次缓缓地移动,在黑暗中,她移动起来,就像一只猫儿一样,无声无息。

  “金星”只有一颗子弹了。

  他当然会极其小心,不轻易痕费这一颗子弹,而想用逼颗子弹来结束木兰花的。

  木兰花知道,这时他一定用尽目力,在寻找着自己。但是木兰花是不会让他发现的,因为木兰花将长发披在面前,她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在黑暗之中,她绝无暴露目标之虞。

  她贴墙走着,根据记忆,她觉得自己,已经绕到了“金星”的后面。

  她突然大叫一声,几乎是和她那一声大叫的同时,枪响了!

  木兰花的估计没有错,她的确是在“金星”的身后,“金星”转身发枪,失了准头,子弹在她的鬓边掠过,而她已向着“金星”扑了过去!

  她一扑到,便抓住了“金星”的肩头,将“金星”的身子,直提了起来,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但是,当她再度向“金星”扑去之际,“金星”却已滚了开去。

  木兰花觉出脚踝一软,身子已被提了起来,原来“金星”也是柔道的高手!

  木兰花的身子,被抛出了五六尺,跌在地上,她在地上蹲着不动。

  木兰花知道“金星”一定会趁机迫袭的。她躺在地上,双腿曲起。

  果然,“金星”向前疾扑了过来,木兰花陡地双腿一瞪!

  她也不知道这一橙,蹲在“金星”的什么地方,只听见“金星”发出了一下狼嘎也似的怪叫声,向外直跌了出去,在“砰”地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声息。

  木兰花又等了片刻,才取出了小电筒,按着了循声看去。

  她看到“金星”正弯着身子,躺在地上。

  但是,她却也着到,“金星”的眼皮,正在颤动!

  那当然是金星在诱她上当!

第九章

  木兰花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举起一张沙发来,向前直抛了过去。

  “金星”知道不妙,想要躲避时,却已经慢了一步,沉重的沙发,砸在他的头部,他的身子软瘫下去,从假昏变成真昏了。

  木兰花撕破了一块桌布,将“金星”的手,反绑了起来,又缚住了他的双足和塞住了他的口。将他拖到了升降机的门口,等升降机落下时。又将他拖了进去。

  这时候。“金星”已经醒过来了,可是他却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升降机向上升去,不一会便停了下来,木兰花拖着“金星”,到了密室中。那间密室,是由另一间密室通过来的。果然未被搜索队发现。

  木兰花看到了电话机,她立即拿起了听筒,接了警局的号码。

  高翔,方局长和穆秀珍三人,在一筹莫展之际,高翔忽然想起,那两男一女,在医院中就逮的黑龙党党徒看来。他们是奉命来劫持萨都拉的,他们要将萨都拉劫持到什么地方去呢?

  只要向他们追问,不是就可以知道木兰花的去向了吗?

  这便是高翔在那花园洋房的大厅中高叫他想到了办法的原故。

  而他们退出了那花园洋房之后。也立即赶到警局。只可惜他们一到警局,便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两男一女,在拘留所中,服毒自杀了,他们是经过搜身的,毒药藏在什么地方。竟也无法知道。

  高翔颓然,穆秀珍急得大叫大嚷,方局长的手指不断地敲着桌子。

  也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秘密工作组。”高翔没精打彩地,拿起了听筒。

  “是高主任么?”那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刹那之间,高翔面上的神情,难以形容到了极点,他张大著口,瞪大著眼,好一会,才道:“是,是,懊,不,我是高翔。”

  “快来你们刚才来的地方,我就在这里。”木兰花的声音,这时在高翔听来,简直如同仙乐

  一样,“告诉你,‘金星’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你太伟大了,我们立刻就到。”

  “谁?”

  “谁?”

  方局长和穆秀珍两人同声问。

  木兰花已经放下了电话,高翔却还握着听筒在摇着。“木兰花。是木兰花。”

  “她在哪里?”两人又同声问。

  “就在刚才我们去过的地方!她已经俘虏了“金星”!”

  “我们快去!”穆秀珍拉开了门,向外面便冲。方局长似乎也年轻了三十岁,跟着向外奔去。

  木兰花在放下了电话之后,又将“金星”拖出了密窒,来到了外面的密室之中。果然,外面的那间密室,一片凌乱。正如“金星”所料。搜索的人在发现了一间密室之后就满足了。没有进一步地去搜是否另有密室。

  木兰花打开了密室的暗门,一直将“金星”拖到了楼下,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金星先生,你可以算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可是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如今的形势已不同了,木兰花变得十分优闲。

  “金星”怒瞪着眼睛。

  “金星先生,你在海达仓库的密窒窗外装置了一贝西洋镜,从窗外看出去,像是十足一片汪洋。使人以为身在船上,而不敢乱逃,可是你却弄巧成拙了,如果你将我困在钢骨水泥,而不是假充木舱的地方,我可能脱不了身哩!”

  “金星”口中,伊哑作声,也不知道他是想讲些什么话。

  木兰花笑了笑,又道:“你在银行中的存叹,大概不算少,可是你却要身陷圃图了,我想,如果你还能出狱,在你出狱之后,你的存欺,利上加利。那一定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了。”

  “金星”突然怪声叫了起来。

  “你想讲话是不是?”木兰花顺手拉去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块。

  “穆小姐,”“金星”喘着气,“我愿意以十万美金,来换取我的自由。”

  “像你这种人类的虫贼,值得十万美金那么多么?”木兰花毫不客气地讥笑着他。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不及!”“金星”狠狠地说。

  “或许是,但如今,你看什么人来了。”木兰花伸手指向门口,“金星”闭上眼睛,因为方局长,高翔和穆秀珍,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六个武装警员。

  “兰花姐,你刚才在哪里?”穆秀珍握住了木兰花的手,高兴得流起泪来。

  “我在地下室,通过电视,我还看到你们哩。”木兰花向地上一指,道:“这位就是金星先生,黑龙党的第三号人物,我想,不消三四天,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位先生的真正来历了。”

  “穆小姐,”高翔犹豫着,“你怕是弄错了吧,‘金星’是一个胖子。”

  “不,我没有错,他穿着海棉衣服,将自己装成是胖子,逼是一个狡猾透顶的家伙!”木兰花回答。

  “你说得不错!”“金星”突然插口,“正因为我狡猾。你们没有法子将我带离此处。”

  “放你的狗屁!”穆秀珍走了过去,在“金星”的身上,踢了一脚。

  “彭小姐,准备接受命令,”“金星”高叫着:“如果我再度发令时,你便杀死阿敏娜!”

  “金星”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命令。家人都不禁为之愕然!

  穆秀珍立即道:“你见鬼么?这里有什么人在接受你的命令?”

  “金星”却又道:“彭小姐,这里的任何人,如果有搜索你所在之处的倾向,你也立即下手!”

  “金星”的面上,现出了一个十分狡猾的神情来,道:“通过传音器,我的手下已听到我的命令了。”

  “呸!”穆秀珍不信,“你在装神弄鬼。”

  “彭小姐,你让他们听听你的声音。”

  在大厅正中的吊灯上,突然传来了“答”地一声,接着便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昔,道:“金星,我已听到你的命令了。”

  在那中年妇女的声音之后,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彭阿姨,你真的要杀我么,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小女孩的声音,到了一半,便陡地停止。

  “那便是阿敏娜。”“金星”面上的神情,洋洋得意,“而彭小姐,我相信方局长一定不会陌生的,她叫彭可,英文名是安格烈·彭。”

  “我知道,”方局长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意,“她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犯。去年由神经病院逃出来的。”

  “好了,彭小姐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我的命令,甚至会提前实行我的命令——如果她在电视机处,看到我的待遇还未曾改善的话。”

  木兰花一个箭步,向放在大厅的一角的钢琴走去。

  “别去碰那电视摄影机,”“金星”尖声叫:“彭可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当她看到电视昼面突然中断的时候,她会发狂的。”

  木兰花陡地站住。

  这时,大厅之中,人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阿敏娜当然是在一间密窒之中,而且,木兰花是已经可以有办法找到那间密窒的了。

  但是这时,他们却不能有所动作,因为这个无辜的少女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

  “你这头卑鄙的老鼠!”高翔忍不住骂。

  “好,就算我是,请你将我手足上的布带解开来,要不然,我又要发新的命令了。”

  没有人去解开“金星”手上和脚上的布带。

  “金星”冷冷地道:“好,我数到十,如果没有人来动手解缚的话,阿敏娜将是一具尸体。”他开始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他一直数着。

  “高先生,”木兰花首先开口,“请将他解了开来。”

  “穆小姐,这是——”

  “高先生,你难道忍心见一位小姑娘受害么?你没有见过她,可是我见过她,我虽然只在电视上见过她极短的时间,但是她却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没有一个稍有人性的人,会忍心看着她死去的。”木兰花以充满了感情的声音说。

  “高先生,你快去吧!”穆秀珍人虽豪迈,但心肠却十分软,木兰花的话,令得她眼眶都润湿了。

  高翔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开始将“金星”手上,脚上的布条解开来。

  他在做着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不情愿到了极点,因之故意十分慢。

  木兰花继续说阿敏娜是那么可爱,谁会去伤害她呢?如果有什么人伤害了她,那么那个人,在一闭眼睛的时候,难道会不看见阿敏娜可爱的样子么?良知不受谴责么?

  高翔本来,还不知道木兰花这样不断地说着。是什么意思。

  但是,当木兰花第二次客停了一停之后,他却明白了,他明白,木兰花是想感动彭可,要彭可违抗“金星”的命令,不下手杀害阿敏娜。

  但是这有可能么?彭可是一个心理不正常,有着嗜杀狂的人啊!

  然而,不管有没有可能,这似乎是唯一可试的办法了。

  他已然猜到了木兰花的心意,解缚的动作,便进行得更慢。

  木兰花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刚才我们听到阿敏娜的声音,那是多么天真纯洁,好听悦耳之声,这种声音,即便是财狼听了,也会心软的,不要说是人了。”

  “金星”不耐烦高翔解得慢。连声喝道:“快!快!”

  “你心急,你就自己来。”高翔仍是慢条斯理地。

  “唉,”木兰花忽然叹了一口气。“阿敏娜的小心灵中一定在想:谁会害我呢?没有人会害我的。只有人会和我在一起玩,陪我睡,讲故事给我听,没有人会害我的,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啊!”

  “住口!”“金星”突然怪叫,他也明白了木兰花的意思。“你别白费心机了。”

  木兰花讲得口也干了,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禁真的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通过传音设备,彭可 木兰花在电视机上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中年妇女,是一定可以听到她的声音的,难道彭可当真是一个嗜杀如狂的人,连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女孩都不肯放过?

  高翔也没有法子再拖时间了,他终于解开了“金星”手腕上的布带。“金星”的双手一可以活动,便推开了高翔,自己将脚上的布条解开,然后,他站了起来。

  “你们只好看着我离开这里,”“金星”好笑着,“在我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当然可以设法寻找阿敏娜的。你们是胜利了,但是你们却还未全胜,因为我能在你们眼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众人的面上。都充满了怒容,但是却又没有人有动作。人人都知道,“金星”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但是为了阿敏娜的安全,却又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金星”向门外走了出去。

  “金星”在大厅门口,略站了一站道:“你们可以对萨都拉说,他虽然得回了女儿,但我们仍然会有办法对付他的,别忘记,黑龙党是无敌的!”

  每一个人都望着在门口的“金星”,没有人注意到大厅的侧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长发圆脸的小女孩。站在门前,那中年妇女的面上,带着十分羞惭的神情。

  但是“金星”却看到了那中年妇女和这个小女孩,他自然也认得出那是彭可和阿敏娜!

  他的面色,陡地大变,整个人呆了一呆。

  他知道,如果家人之中,有什么人转头去看一看,或是彭可一出声的话,那么他就完了,他如今还完全在手枪的射程之内!

  他不敢转过身去,倒退着身子,向外迅速地退去,退到了铁门旁。

  就在这时,彭可开了口。刚才讲话的,是……哪一位小姐?”

  彭可的声音,突然响起,令得人人都同头看去,陡然之间,每个人都一呆,而“金星”则已推开了铁门,向外奔去!

  木兰花叫了一声,猛地推倒了一名武装警员,自那警员的身边,夺过枪来。

  “砰!”

  枪响了,子弹呼啸而出,已到了铁门外的“金星”,身子向地上倒去。但是几乎是立即着地,他又一跃而起,身子已看不见了。

  高翔冲了过去,将阿敏娜抱了起来。阿敏娜以纯正的英语道:“先生,你不要抱我,彭阿姨是我的好朋友,她说,听了那一位阿姨的话之后,她更不会伤害我的,你放我下来。”

  高翔犹豫了一下,他实是不能相信一个嗜杀成狂的人,但是,当他看到阿敏娜面上,那种近乎圣洁的天真,和彭可脸上那种流露出爱的神情之后,他将阿敏娜轻轻地放了下来。

  的确,正如木兰花所言,就算是财狼,见了阿敏娜那样可爱的小女孩,都不会下手杀害的,何况彭可是人,再加上彭可曾和阿敏娜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天,而木兰花的话又如此感人,她怎会下手害阿敏娜?

  高翔心中感到,木兰花又成功了!

  他回过头去,只见大厅之中,已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也连忙追了出去,才出铁门,便遇上了方局长。

  “啊呀,你怎么出来了?阿敏娜呢?”

  “和彭可在一起。”

  “你这人——”方局长急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紧的,阿敏娜和彭可在一起,十分安全,方局长,你应该相信,再凶恶的人。只要他是人,总是有人性的,只要我们能循循善诱的话。人性就会扩展,而掩没兽性。”

  他转过身去,彭可已带着阿敏娜走了出来。

  “你看到了没有?”

  方局长看到了,他看到阿敏娜可爱的。红扑扑的小脸儿,倚在彭可的身边。

  方局长也不禁为这种情形而感动,他趋前了两步。道:“彭女士,你还认得我么?”

  “认得。我想见一见刚才说话的那位小姐,她在什么地方?”

  “他叫木兰花。快回来了。”

  彭可的眼睛有些润湿,方局长和她讲着话,一面示意高翔将阿敏娜带开去。

  高翔拉看阿敏娜的手,走开了丈许,笑着道:“阿敏娜,你爸爸来了,你可知道么?”

  “我爸爸?他可是和我一样。坐水上飞机来的么?”阿敏娜仰着头,天真地问。

  “是的,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好!”阿敏娜拍着手,欢叫着:“我要彭阿姨和我一起去见爸爸,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的,但是彭阿姨还要等一个人。”

  远远地,已看到木兰花在奔过来了。

  等木兰花到了面前。彭可问道:“就是这位小姐么?”

  方局长点了点头。

  彭可跨出了一步,突然在木兰花的面前,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一时之间。木兰花倒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旁观的人,却都为此情此景感动。木兰花连忙将彭可扶了起来。

  “小姐,你的话,使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彭可一面哭着:“我既然还是一个人。我就不能做连豺狼也不会去做的事!”

  木兰花忙劝道:“彭女士,你不必太激动了。我相信在我们将事实的经过,讲给阿敏娜的父亲听了之后,他一定会允许你继续和阿敏娜生活在一起的,因为你做了一件十分伟大的事,你救了她。”

  “我不配,我实在不配!”彭可仍紧掩看脸,哭着。阿敏娜却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边,道:“彭阿姨,你蹲下身子来。”

  彭可呆了一呆,蹲下身子去,阿敏娜在她的面上,“啧”地吻了一下,道“彭阿姨,你配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彭可紧紧地抱住了阿敏娜,笑了起来,可是她双眼之中,却仍然泪水直流。

  “穆小姐,你们去追“金星”,结果怎么样了?”高翔这个问题。已在心中忍了好久。但因为刚才的伤面感人,所以他才忍到这时才发出来。

  “唉,”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们是想将他生擒的,怎知他却不肯听令停下来。所以就被机枪射死了。”

  “哼,这种罪大恶极的凶徒,可以称得上死有余辜,兰花姐,你还替他可惜么?”穆秀珍愤然地说。

  “当然不是替他可惜,”木兰花的面容,非常沉重,“而是替我们可惜。黑龙党在远东的头子是“金星”和“土星”。如今两人都已死了,你想,黑龙党会和我们善罢干休么?”

  “当然不会。”高翔和穆秀珍同声作答。

  “那就是了,如果我们生擒了‘金星’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他的身上,得到有关黑龙党的许多资料,但如今我们却得不到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和黑龙党作战,仍然如同盲人摸象一样!”

  “穆小姐,”方局长衷心地说:“你在开始答应我救阿敏娜的时候。不是也一点头绪都没有么?但是你还是成功了!”

  “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木兰花谦虚地说:“各位谁不出了一分力?”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不禁红了红脸。

  “我相信,”木兰花继续说:“在这里,还可以找到一些有关黑龙党在本市的资料,例如他们已经和本地的匪徒是不是有联络之类,只要根据电视线去搜查。是不难发现所有密室的,这纯粹是警方的事情。我要回家去了。”

  她讲完之后,转过身。和穆秀珍两人,一齐向外走去,高翔望看她的背影,扬眉欲言,可是又终于未曾开出口来。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一转过了街口,木兰花便停了下来,向后面望去。在前面的墙角处。似乎有两个人影闪了一闪,缩到了墙后。

  “秀珍,我们的确是惹上了空前未有的大麻烦了。”木兰花感叹地说。

  “不怕,麻烦越大越好。”穆秀珍拍着胸口。

  “你倒说得轻松,我要提醒你,在最近一个月中,你一个人不要单独出街,随身要携带一切应用的武器,你明白么?”

  穆秀珍面上大有不服的神气,但是她却仍然不敢违扭木兰花的意思,勉强答应了一声。

第十章

  三天之后,在市立第三医院中,木兰花、穆秀珍、高翔。方局长全都在顶楼的病房中。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萨都拉父女和彭可。

  萨都拉以十分庄严的声音,同家人宣布:“我已决定聘请彭女士为我女儿的袱姆了。”

  彭可有点扭呢地低下了头,显得她的心中,正十分之高兴。

  “而我的伤也痊愈了,”萨都拉继续说着:“我今天便要回阿拉伯去了,这次来到远东。能够认识各位,能够和勇敢。机智得无可比拟的中国人做朋友,我实是感到太荣幸了。”

  “你太客气了,萨都拉先生,祝你旅途愉快!”方局长代表家人说。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高翔应声道。

  门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个护士,她的手中捧着一束鲜花,那是十分名贵的斑叶兰花。

  “萨都拉先生,有人送花来给你,祝贺你出院。”女护士微笑着说。

  高翔一伸手,将那束兰花抢了过来。在花束上,系着一张卡、

  当高翔将卡片翻过来的时侯。人人都看到了卡片上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字:祝你旅途愉快,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这本来是很普通的祝贺词。

  但是。在这两旬祝贺词的下面。却赫然是“水星”两字!

  黑龙党的首脑,是以“太阳”和五大行星的名字来做代号的。“太阳”是第一号人物。是支配一切的头头。而其余各人的地位。则是依他们代号的行星距离太阳越近的为高。“水星”是距离太阳最近的一颗行星。那也就是说,“水星”是黑龙党的第二号人物!

  在病房中的家人,早已想到黑龙党徒在远东受了重创之后。是绝不肯干休的,是以他们也并不感到什么意外。

  他们都发出了一声冷笑。

  “我看我们家中。一定也有人送这样名贵的兰花来了。”木兰花说。

  “怕什么,送多少来我都要!”穆秀珍又挺起了胸膛。大声说。

  “萨都拉先生。你回到了你的国家之后,黑龙党徒虽然恨你,却也不能怎样奈何你。但是 ”木兰花顿了一顿,“在旅途中。你却要千万小心。我们如今,是不能不承认黑龙党徒是一帮神通广大的超级罪犯了!”

  “你的忠告,我一定牢记在心。”萨都拉十分诚恳地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放弃了坐私人飞机的意图,而改搭大航空公司的客机。”

  “对,这样便安全得多了。”木兰花点头,表示同意萨都拉的办法。

  她和穆秀珍,与家人告别,而方局翔和方局长则送萨都拉一行三人到机场去。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到了家中,便看到她们餐桌上的一只花瓶上,插满了名贵的兰花。而在花瓶之下,则压着一张卡纸:“祝两位愉快。‘水星’。”

  木兰花将那张卡纸在手掌中拍了拍,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也说过了,越多越好!”

  “他们送花来,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当他们送你子弹的时候,你怎么说呢?”

  “我就不会回敬么?”穆秀珍是永远没有服气的时候的。

  木兰花不再和她争辩下去,只是独自在沙发中坐下来沉思。

  在过去的几天中,她和黑龙党徒作过剧烈的血战,她胜利了,她亟需休息。但是,在黑龙党徒还公然挑战的情形下,她又怎能休息呢?

  她望着窗外,炎阳如火,想像着即将展开的龙争虎斗,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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