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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神秘高原             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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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8 11:5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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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高原

第一章

  暮春时分,南国的天气。早已热得很了。院子中的一簇杜鹃花。紫艳艳地迎着朝阳。美丽得好像是绢制的假花一样。

  木兰花手中持着一根牙签,正在小心地剔除花叶上的一些害虫。她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像是正在剔除社会上的害虫一样。

  穆秀珍则站在门口,唉声叹气,不耐烦地道:“我真不明白,春天有什么好,你看这天气,唉,除了令人渴睡,还有什么好?”

  “是么?”木兰花同过头来,笑着同答:“那你为什么不去睡一个饱呢?”

  “就是讨厌,我睡不着!”穆秀珍嘟着嘴,一本正经地说:“还是来帮你捉虫吧!”

  “不要过来,别过来!”木兰花如临大敌,频摇纤手,“你来帮我除虫?还记得上次。三株罗马尼亚玫瑰给你几乎连根拔了起来?你曾弄坏过的荷兰郁金香和马来胡姬兰,我算是怕了你。你别来碰我的花。”

  “哼,”穆秀珍不服气,双手笑着腰,“你远行的时候,是谁替你的花淋水的?”

  “好了,别吵了,有人来了。”木兰花直起身子,穆秀珍望向门口,一辆车身长得出有的华贵房车,在木兰花的门口停了下来。

  “咦,那是什么人啊?我们可没有那样的朋友。”穆秀珍奇怪的问。

  “等他们下车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你心急什么!”木兰花回答着,向铁门走去,她才到铁门口,车上已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妇。

  木兰花先回头,向穆秀珍望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穆秀珍也立帅明白木兰花向自己眨眼睛的意思了:下车来的那一双夫妇,差不多是本市数百万市民,人人都认识的!那是马多禄绅士!

  马绅士是大财主,由他主理的一个大机构,雇员达到两千余人之多!那是本市经济要脉的一个重工业工厂。而他又是建筑业钜子,他还是一个公共交通组织的董事长,和一个航空公司的主人。他有多少财产,只怕连他自己也估计不清。

  他办了三家报纸,于是他的尊容也几乎每天在那三家报纸上出现——尽管他的尊容一点也不好看,就像是一头肥猪一样。

  这时候,他满脸肥肉颤抖着,一脸皆是惶急愁容,扶着和他一样肥胖,面色此他更难着的夫人,来到了铁门前,用力地按着铃。

  木兰花就在铁门旁。她打开了铁门,马夫人先开口:“我们是来找木兰花小姐的。就是鼎鼎大名的女侠木兰花。她在家么?”

  她一面说,一面东张西望,穆秀珍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喝一声,道:“咦,你东张西望做什么?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兰花姐!”

  马夫人戴满了钻石戒指的手,立时握住了木兰花的手道:“那好了,原来你就是木兰花小姐,那太好了!”她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将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个救生圈一样。

  “两位,”木兰花秀眉微楚,“看来有着十分紧要的事了?”

  马多禄绅士叹着气,马夫人却已流下泪来。可知金钱事实上并不是万能的,要不然马氏夫妇也不会那样子了。马夫人一面流泪,一面道:“兰花小姐,你无论如何要救救超文!”

  “两位还是先进屋来坐吧。”木兰花说。

  “唏,”穆秀珍道:“超文是什么人啊?我们认也不认识他,凭什么要救他?”

  马夫人道:“超文是我儿子。”

  “啊!”穆秀珍叫了起来:“原来是那个花花公子,哼,可是又在夜总会中争风吃醋,扰事生非,挨了打?是不是?”

  马多禄脸红了起来,急忙分辩道:“不是他,不是他,爱生……生些是非的是超武,超文是他的弟弟。超文和他哥哥不同。是十分有作为的,.一直在外国学地质的,十分勤力。”

  “那好。”穆秀珍词锋锐利,“那你等于承认你大儿子是没有出息的了?”

  马多禄十分尴尬,道:“唉。可以那么说……可以那么说。”

  “还好,你还算坦白。”穆秀珍点了点头,一摊手,道:“请进来吧!”那神气就像是她腿守门大将军,不通过她这一关,马氏夫妇就不能进屋似地。

  马氏夫妇进屋坐下,马多禄道:“我们本来想请警方协助的,但是方局长说,这件事,太神秘莫测了。而且不在警务工作的范围之内,他说穆小姐最善于解决疑难问题。是以才介绍我们来……请教你的。”

  马多禄在讲到“请教”两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这显然是他绝少用到的字眼,他的一生,这样子来恳求他人。只怕还是第一次哩!

  “那是方局长的过奖,当不得真的,”木兰花谦虚地笑了笑,“不知道令郎遇到了什么麻烦?”

  “唉,他……疯了。”马夫人抹着眼泪。

  “疯了?”木兰花不禁苦笑,“那么该找医生才是啊!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疯了。”马多禄补充着,“他……唉。我们很难说出他究竟怎样了。小姐,你跟我们去着一着他可好?”

  “这个……”木兰花考虑了一下,“如果是医学上的问题。那就必需请教医生,我倒认识几位在神经病方面十分有研究的医生……”

  “不,穆小姐,不,他不是疯了,而是不很正常,像个疯子。”马多禄仍在分辩。

  “这话怎么解释呢?”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同声反问:“他究竟怎么了?”

  “唉,他木来是在美国学地质的,两个月前,他参加了一个南美探险队,那个南美探险队的目的地,是南美利马高原。”

  “啊,是利马高原!”木兰花低叹了一声。

  利马高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素有“神秘高原”之称,它位于南美北部,圭亚那以南地区,要登上这个高原,必需攀援两千呎的峭壁,而峭壁上大小瀑布,带着万马奔腾之势。窜流而下,有的地方虽然没有瀑布,但是石质松动,随时可以失足。

  这个高原,不但探险家视为畏途。就是当地的土人,也敬而远之,甚至于不敢接近,传说雷神就是居住在这高原之上的。

  而因为这个高原,它四周围有两千呎的峭壁,与世隔绝的原故,使许多人坚信高原上还有着史前的动物,所以也是为科学而不顾一切的科学家要冒险去探索的地方。 利马高原之所以神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从利马高原的瀑布所汇集而成的河流中,出产钻石,钻石夹在河底的泥沙之中,可以像淘金沙一样地淘出来。这些河流经过委内瑞拉的领土,委内瑞拉的政府在河流的附近还设有钻石采集矿,不经许可,是不准接近那些河流的。

  因为瀑布是从高原上流下来的,所以许多人又坚信在高原上,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矿的产量之事,钻石品质之优良,据说是南非的钻石矿所瞠乎其后,望尘莫及的。

  所以,这个高原也是冒险家的好去处。

  但不论为寻求财富的冒险家也好,是献身科学的科学家也好,上了这个高原之后,总是杳若黄鹤,不见归来。只是极少数的人,能够回来,但这些人,大都只是在高原的边缘徘徊,一两天就下来了,未曾深入高原内部,或者只是在飞机上进行观察。

  这两种人,当然是无法知道利马高原的真相的,于是这个高原便更神秘了,它几乎是地图上的一片空白!

  马多禄的次子当然不会是为了寻求财富去的,那么,他是一个真正科学家了。

  马超武是本市有名的花花公子,秽行百出,不齿人口,所以木兰花和穆秀珍本来也绝不想管这件事的,但当她们听到,马超文参加了利马高原的探险之后,她们便对之改观了。

  木兰花道:“那是十分危险的啊!”

  “是的,”马多禄长叹了一声,“这孩子十分倔强。他一直和家中合不来,他在外国念书。宁愿半工半读,也不要我寄一个钱去,所以他参加探险队,事先也未曾和我商量过。”

  “好,有志气!”穆秀珍竖起大拇指,“马先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

  马多禄啼笑皆非,道:“可是他却遭到了麻烦,探险队出发之后,便音讯全无,直到半个月前,我才突然接到了英属圭亚那政府的通知,说是超文昏倒在距离利马高原三十里的地方,由当地土人发现,目前精神状态十分不好,需要立部就医,我立即包了一架专机,去将他接了回来。

  “那架专机的费用是三十多万!”

  “那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木兰花淡淡地回答。

  “超文从英属圭亚那同来之后,举止变得十分怪异,他……唉,我不知他为了什么剌激,他拒绝接受任何医生的诊视,有的医生说那是他为了极度惊恐的原故,他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将窗帘拉起,房中漆也似黑,据送饭进去的女佣说……他……他……”

  马多禄讲到这里,马夫人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怎么样?”心急的穆秀珍立即问。

  “唉。那女佣说超文的眼睛,会放出青光来,像鬼一样,她被吓得已经辞工不做了,而他又时时自言自语,讲的话我们也听不懂,自从三天前,他和我吵了一之后,我连他的面也见不问了,他每次要食物,只肯打开一道门缝来,唉!”马多禄不住叹气,不住摇头。

  “你们吵什么啊?”木兰花问。

  “那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冲进了他?房间,他突然跳了起来,看样子像要打我,我大声喝他,他便向我叫骂起来,说我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乞丐!”马多禄撕开双手,“你想这是什么话?”

  木兰花紧爱着双眉,道:“……这个你从英属圭亚那接回来的人,的确是你的儿子么?”

  “富然是,他到了美国四年,去年回来过一次,我们怎么会弄错呢?”

  “那就麻烦了,他既然将自己关在房间中,连父母也不肯见,我们怎么去见他呢?”

  “我请求两位,两位小姐一定有办法的,我财产虽多,但是儿子只有两个,超武……是没有出息的了,超文却是十分有出息的,他已经为美国一个很大的矿务公司聘为研究员了。我着到他这种情形,心中实在比刀割还要难过!”

  “那么,他同家以后有没有和外人联络过?”

  马多禄回头向马夫人望去,显然他在家的时候不多,究竟情形如何,他也不清楚。

  “没有,”马夫人回答:“只是在开始的那几天,有人打电话来找他,我们叫他听,他却死也不肯出来,而且他将房内的分机也砸坏了,抛出房间来。”

  木兰花站了起来,来回地踱着步,马多禄夫妇以急切的眼光望着她。

  好一会,木兰花才道:“看样子,他不但曾受过极度的惊恐,而且这种恐惧,似乎到现在还在包围着他。好,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着他,但我必需携带一些工具,请等一等。”

  她一讲完,便向楼上走去,留穆秀珍在陪着马多禄夫妇。木兰花上楼大约七八分钟。而这七八分钟,可以说是马多禄夫妇一生之中最尴尬难受的日子,因为穆秀珍什么也不说,就是骂着花花公子马超武,数说着他的一切丑行,马多禄夫妇实是难堪之极,所以当他们一见到木兰花从楼上下来时,如逢大赦,连忙迎上了去,道:“我们该走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还面红耳赤地抹着汗。

  木兰花上楼去,事实上只要两三分钟就够了,正因为她听得穆秀珍在骂马超武,所以她才迟一点下来,好让马多禄夫妇多难堪一阵,这也算是对他们两人,纵子放荡的惩罚。

  这时,木兰花的手中,提着一只小小的木箱,也没有人知道她箱子中装的是什么,一行四人出了铁门,坐上了马多禄的大房车,向市区驶去。

  马多禄的住宅,是在市区日圣局员的住宅了,住在那个地区的人非富即贵,而马多禄的住宅,即使在这个住宅区中,也是最突出的。还未到达,大花园中六株高可二十尺的雪松,便已经映入眼帘了。

  而到了门前,在花岗石的围墙之间,是两扇黄澄澄的铜门,金光灿灿,象征着它的主人,是季子多金的大富豪。

  汽车一到了门前。大门便立特打了开来,光是那间传达室,便已经是有小富翁的住宅规模了。一排落地玻璃。完全是华丽的陈设,这时正有四个彪形大汉在玩着纸牌戏,一看到汽车驶进。立时站了起来,一看情形,便知道这四人是主人的保镖。

  车子驶进去。驶了三十码左右。两旁全是碧绿的草地,和修剪得成为圆球形的树木,然后,在两株大金凤树之后。看到了那幢非同凡响的洋房。

  车子在洋房前停了下来,马多禄夫妇下车。已经有五六个男女仆妇侍立在门口。马多禄夫妇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请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碰”地一声响,一扇门打了开来,一个穿着紫红色上装的人。跳不像跳,走不像走地扭了出来。

  那人的年纪绝不轻了,少说也在三十开外,可是他的打扮。却像是十五六岁的小阿飞。他三步一扭地走着,脸上带著令人作呕的那种过惯了夜生活的人才有的灰败脸色。他在门口站了一站。陡地着到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身子一挺,一扬手,道:“嗨!”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连睬也不去睬他,她们心中都已经知道,那就是马超武了。

  马超武却继续向她们走来,穆秀珍面上带着笑容,伸手出去,道:“马先生,你好!”

  马超武连忙伸手相握,脸上带着极其轻薄的笑容,望着穆秀珍,甚至连左手也在抚摸着穆秀珍的手。可是他脸上的那种轻薄的笑容,在三秒钟之内便消失了,继之以一种十分痛苦的神情,接着,他弯着身子,尖声叫了起来,汗如雨下。

  “咦,马先生,你发羊吊病么?”穆秀珍仍然握着他的手不放,继续用力,但是她却十分轻松地问。

  “放……手……放手……”马超武连嘴唇都白了,他的手在穆秀珍的手心中,发出“格格”的声音来,他用力向后拉着手,一面怪叫着。

  “好,放手就放手!”穆秀珍五指一松,马超武身子突然向后一仰,“腾腾腾”地连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马超武的尖叫声。将四个保镖一齐引得奔了过来,马超武跌在地上,指着穆秀珍,道:“打,打她!”

  穆秀珍双手又在腰际,道:“好啊,过来,一齐上,来啊!”

  马多禄在这时候也大声喝道:“不准动,这是我请回来的贵宾,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小姐”这五个字,像具有莫大的魔力一样,那四名彪形大汉一听,相顾失色,连忙向后退了开去。马超武站了起来,怒道:“什么木兰花。木兰花,是什么东西!”

  “马先生,”木兰花冷冷地道:“请你口中放尊重一点!”

  “超武,别得罪穆小姐。”马夫人也连忙喝阻:“穆小姐是来救超文的。”

  “哈哈,”马超武放肆地笑了起来,“超文这小子还有救么,趁早将他送到疯人院去吧,好。木兰花,我叫你看我的厉害!”

  他一面指着木兰花,一面向后退了开去,由那四个保镖簇拥着走了。

  “唉,穆小姐,我不知道怎样向你道歉才好!”马多禄为难地说。

  “不要紧的,只要马超文是一个有为的青年,我是乐于帮助他的。”木兰花回答着,她的同答使马多禄夫妇安下了心来。

  他们四个人走进了大厅,已有佣人捧上茶来。木兰花摇头道;“我想我们也不必客气了,还是先到令郎居住的地方去吧。”

  马多禄忙道:“好,好,他住在二楼。”

第二章

  这幢三层高的洋房,竟然是有着升降机的,升降机十分宽大,放着沙发,到二楼的时间,其实还不够坐下和站起来!

  走出升降机,又是一个客厅。在客厅的东首。是一扇紧闭着的门。在门外。坐着两个护士,两个大汉,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

  “我们怕他有什么意外,所以加请了两个保镖,还请了医生日夜守候着。”马多禄解释着。

  “令郎就在房中?”木兰花直截地问。

  “是的,他在房中,那是他的卧室。”

  “请你们任何人不得到我的吩咐,便不要出声,也不要表示有人来着他。”

  “可是穆小姐,他是锁着门的,新型的锁又没有锁匙孔的……”

  “不要紧,我不是带了工具来了么?”木兰花轻轻地走到了门前,打开了木箱,她的木箱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只十分小巧的电钻,还有一样,则是一具类似望远镜似的东西,那样东西是木兰花自己设计的,它有一个广角镜头,有红外线观察器,和一个可以伸缩,直径只有八分之一英吋的观察筒。

  当电钻在门口钻出一个小洞中伸进去,就可以着到房中的一切了。

  当她准备好了电钻之后,她低声道:“马夫人,请你拍门,叫唤他开门,等医生来检查他的身子,拍门声越大越好。”

  马大人走了过来,依着木兰花的吩咐。用力地拍着门,嘶哑地叫着。门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木兰花本来也不希望门内有什么反应,她只是要藉着拍门声来掩饰她使用电钻时所发出的轻微的“咦咦”声而已。

  她的那具电钻是有着散声设备的,声音本已低到了极点,然而木兰花是一个行事十分小心的人,所以她仍要马夫人来协助。

  她费了一分钟,便已钻通了门。她将电钻的钻头退了出来。又将她自己设计的偷窥器的观察筒轻轻地伸了进去,才示意马夫人停止抽门。

  木兰花先侧耳细听了一回,仍然听不到什么,然后,她才将右眼凑在观察镇上,向前看去。她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卧室。卧室中的确十分黑暗,如果没有红外线观察设备,她是没法子看清卧室中的情形的。

  但这时她却是可以看得清楚。

  他看到卧室中十分凌乱,床上的被褥。堆成了一堆。房内洛窒的门开着,地上全是待洗的衣衫,浴室中显然没有人。

  在左首,是一张相当大的写字桌,桌上堆着许多文具和书籍,木兰花略为注意了一下,全是有关地质学方面的专门书籍。一张椅子离书桌十分远。

  床上并没有人,那张椅子上也没有人。一张安乐椅上也没有人。而浴室中也没有人。

  那是一间空房间!

  可是马多禄夫妇却说他们的儿子是在这间卧室之中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含有极其浓厚的神秘性,这时她更觉得神秘了。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藉着可以转动的广角镜头,她可以看清房间的每一角落,但当她再看了一遍之后,房间中实在的没有一个人!

  木兰花转过身来,她立即遇到了许多双带着问号的眼睛。

  木兰花望向马氏夫妇,道:“令郎在里面?”

  马氏夫妇脸上变色,道:“穆小姐,你这样说法,是……是什么意思。”

  “我十分抱歉,这间卧室中没有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

  “的确没有人,不信你们看!”木兰花用力一掌,击在门锁部份,她手肘再是一撞,膝盖同时一顶,“碎”地一声响过后,门已被她撞了开来。

  她一伸手,便找到了门旁的电灯开关,“拍”地开着了电灯。

  卧室之内,立即大放光明,在外面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看清卧室中的情形,卧室中的确没有人……

  “如果他曾经在这卧室中的话,那么如今,他是已经失踪了。”木兰花冷静地说。

  马多禄夫妇几乎是跌进房间中来的,他们面如死灰,举目四望。道:“他上哪儿去了呢?门外日夜有人看守,他上哪里去了呢?”

  木兰花的动作十分敏捷,她拉开了所有的窗帘,推开了一扇通向宽大的阳台的玻璃挡门,道:“他从这禀出去的,爬下墙走了。”

  马多禄夫人哭了起来:“天啊,他为什么要这样?”

  “马先生,”木兰花将她带来的工具又放届木箱中,“令郎失踪了,逼是警务工作的范围。方局长不会不理的,我们要告辞了。”

  “穆小姐,你……答应过帮助超文的。”

  “穆小姐,你说超文会有危险?”

  马氏夫妇一人一句地问着木兰花。

  “两位。我如今对于令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是一无所知。我怎能回答你们的问题?我想警方一定可以给你们足够的帮助的。”

  “穆小姐,就算警方肯出力,我也是相信你,请你救救超文。请你!”马多禄几乎也要老泪纵横了。

  “照我看。”木兰花:“马超文未必有危险。就算有危险的话,也还可救,倒是马超武,不但危险。而且就快没有救了!”

  “唉,”马多禄叹着气,他自然明白木兰花的意思,木兰花是说他放纵马超武。“只要穆小姐肯出力,我一定好好管束超武。”

  “迟了,马先生,你应该在他三岁的时候管束他,而不是在他三十岁的时侯,好吧,你去通知警方,如果警方同意我协助调查的话,那我就——”

  木兰花才讲到了这里,门上便响起了高翔的声音。道:“警方当然是希望你参加的。”

  木兰花和穆秀珍转过头来,发现高翔已经站在门口了,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便衣探员,他走进了房内,道:“怎么,他失踪了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进屋,就听佣人在说起了。”高翔回答:“请不相干的人退出这间房间去。”

  保镖的,医生和护士,都退了出去,高翔还向马氏夫妇作了一个手势,道:“请!”

  马多禄道:“我们——”

  高翔不等他说完。便道:“你们在这里,只有扰乱我们的工作,快请出去!”

  马氏夫妇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高翔已经在吩咐他带来的便衣探员,录取房间的所有的指纹。木兰花则站在书桌之前,望着桌上的东西。她只是望着,并不去动那些东西。

  高翔来到了她的身边,道:“兰花,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

  木兰花微微一笑,道:“你处理这件事已有几天了。怎么反来问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当马多禄夫妇来找木兰花的时候,说是警方不愿受理这件事,所以才来找木兰花的。但是高翔此时的出现。却说明警方早已受理这件事了,只不过没有成绩而已。而且,以马多禄在市政府中的潜力而论,他的事。警方怎会不理?”

  高翔的面上一红,十分尴尬,道:“我……我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木兰花不再与高翔为难。只是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进行的?”

  “我先调查那个探险队。”

  “唔,然后呢?”

  “然后我就搁了浅,我想和马超文晤面,可是他不肯开门,我曾经一连几晚,爬上阳台。在玻璃缝中看他,我所看到的是十分奇怪的现象。”

  高翔讲到这里。摇了摇头,像是他所看到的现象,就算讲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一样。

  “一连几晚。我都看到马超文在埋头看书。奇怪的是。他看的书籍,都是一些有关南美洲的地理和矿物书籍。有时,他还喃喃有词,也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而且。他像是知道我在外偷窥一样,时时在检查着窗户是否关紧,窗帘是否拉实,所以我要时时躲闪,我可以说没有看到什么?”

  穆秀珍嘟起了嘴,道:“当然啰,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你还会叫马多禄来找我们么。”

  高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照我看来,马超文的神经,一定不很正常,但是马氏夫妇却又不肯承认这一点!”

  “我也不柏信他的神经不正常。”木兰花一直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此际,她才讲了一句话。

  高翔呆了一呆,道:“那么他是——”

  “你调查那个探险队的结果怎样?”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个探险队是受到美国一家报纸资助的,条件是探险队所发现的一切,都要供给这家报纸作优先刊载之用,这是十分普通的事,探险队的目的是利马高原,一共有十三个人——这是一个‘不祥’的数字。结果这个探险队果然十分不祥,除了马超文一个人以外,其余人完全失踪,凶多吉少了。”

  木兰花双眉紧凿。一声不出。

  “至于马超文,他被人在高原峭壁附近发现的时侯,是陷入半昏迷状态之中的。他是如何下得峭壁的,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先接触他的医生说他的脑部神经受了过度的剌激,而有轻微的分裂现象!”高翔将自己所知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他是神经有毛病了?”穆秀珍望着木兰花。

  “不。当时他可能因为过度剌激而使脑神经紧张得有异于常,但当他同家之后。他一定完全恢复正常了!”木兰花态度坚决地说。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呢?”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看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去安慰尖叫的马夫人,第二件事。便是等马超文回来,和他见面!”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已向外走去。

  在房间外的休息室中,恰如木兰花所说,马夫人一面哭着。一面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急急地跟在木兰花的后面。道;“马超文回来。他会回来么?”

  木兰花并不回答两人,她只是来到了马夫人的面前,突然扬起了手,大声道;“谁也不准出声,听我说!”

  “马先生。马夫人。你们一点也不必难过,我可以保证令郎没有事,他只不过不要人打扰他。所以行动才显得神秘而已,你们要知道,这里是一个豪富的家庭,和他所从事的研究工作是格格不入。他不得不如此来使他有多些时间从事研究!”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听木兰花将事情讲得如此简单,两人不禁相顾愕然。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马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看样子她还想继之以歇斯底里的怪叫。

  “他现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木兰花连忙说:“他可能是去买一些东西,去找一些参考书,去见一个朋友,令得你们担心的是他离去的方式,他是爬墙离去的,我想他大概就要回来了,我们不妨打开了房门。着着他再从骑楼中爬同来。”

  “兰花姐,你是说——”

  “现在别多问,这是一件极小的小事,只不过因为马氏夫妇对儿子过份的钟爱,所以才变成了看起来十分严重的大事。据我的推测,马超文在利马高原上。一定有了前人所未曾发现过的新发现,但那时,探险队一定在重重险阻之下。队员纷纷死亡。他自己也到了支持不住的地步,精神十分恍认,所以他在脱离险地之后,不能够肯定自己所见的是否是事实,他要做一番研究工夫。极可能他准备着第二次利马高原之行——”

  木兰花侃侃而谈。各人听得一声不出,而且心中也感到木兰花说得十分有理。

  就在木兰花讲到“第二次利马高原之行”之际,马超文卧室,通向阳台的玻璃门突然发出了声响,木兰花立时道:“你们看,他同来了。我们别出声,也使他惊愕一下。”

  马超文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木兰花这样一说。人人都向前看去。

  果然,着到窗帘在颤动,那自然是玻璃门被推了开来的缘故。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木兰花的推测,几乎已全部证实了,似乎只要等马超文现身,再解释一番,满天乌云就可以消散了。

  高翔已不再望向卧室,而用钦佩的眼光。望定了木兰花。马夫人张开了双臂,似乎想拥抱她的儿子。

  可是。就在这时侯。窗帘颤动得更厉害。一个人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那人显然未料到房门是开着的,而且还有那么多道目光从房门外射进来,所以他的身子才一离开窗帘的遮蔽,便立即呆住不动,脸上尴尬愕然的神情,更是难以形容。

  而不但是他呆住了。在房门外,望着卧室的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那从墙帑后面走出来的人。的确是马多禄绅士的儿子,但却不是二儿子马超文,而是大儿子马超武!

  这是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尤其出乎木兰花的意料之外!

  刹那之间,木兰花的脑际,不知闪过了多少问题:马超武何以会在这里出现?马超武爬墙入室的用意何在?马超武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这件事情的性质究竟如何?

  木兰花一面紊乱地想着,一面已经一个箭步,向前跃了出去,和她一起动作的是高翔,两人在马超武兀自不定间,便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将马超武的手臂,紧紧抓住。

  “这算什么?”马超武挣扎着尖声叫了起来。

  穆秀珍也窜进了卧室,她“刷”地拉开了窗窝,玻璃门开着,她回过头来。“这小子是沿着墙爬进来的。”

  “那又怎么?”马超武的神色镇定了下来,态度也转为强硬,“这不是我的家么?我要怎么进来,就可以怎么进来。”

  “可是这却不是你的卧室!”高翔冷冷地道。

  “这……这……”马超武突然面上变色,但他随帅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与你什么相干……”

  “凡是违法的事都与我相干。”

  “我犯了什么法?”马超武理直气壮地反问。

  高翔不禁愕然,的确,马超武爬进了他弟弟的卧室,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和“犯法”扯在一起的。

  马多禄这时也走了进来,马多禄连声道:“误会,这是误会,高主任,请你放手。”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同时松开了手,马超武抖了抖身子,瞪着他们两人。

  “唉,超武,”马多禄叹着气,“好好的大门你不走,要爬墙作什么?”

  “我……我只不过看看超文神神秘秘。究竟在做什么而已,那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这样紧张?”马超武扬着双手,向门外走去。

  “别走!”高翔陡地拦阻。

  但是木兰花随即轻轻一拉他的衣袖,低声道:“由他去,我们可以再设法的。”

  马超武转过身来,道:“为什么别走?我要请你出去,别在我家中生事。”

  “超武,不要无礼!”马多禄斥喝着,马超武才悻悻然地走了开去,进入升降机,上三楼去。”

  “好。”高翔答应着。“这家伙究竟在搅什么鬼呢?他为什么——”

  不等高翔问完,木兰花便心烦地挥了挥手,道:“别问我,我如今变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的确。自窗帘后面走出来的是马超武,而不是木兰花意料中的马超文,这使得木兰花事先所作的推测,完全不能成立了。

  而这种种推测的不能成立,说明木兰花在这件事上,一开始便思考错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失败的。这使得木兰花极其懊丧。但是她却绝不气馁,她要重新整理出一条正确的思路来,所以她需要静静的思考,而高翔向她发问,正是打断她的思路的,所以她才挥手不令高翔说下去。

  她在卧室中来同踱着步,不到三分钟,马夫人又尖声叫了起来:“我的超文呢?我的超文他上哪儿去了?天啊,超文啊!”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又来到了马夫人的身边。道:“马夫人。我刚才的推测有一些错误,但是对令郎的安全,我还是保证的!”

  “嗯哼,”马多禄突然大声地咳嗽了一下。“太太,超文既然失踪,我想这件事情,警方一定有足够能力处理的,你放心好了!”

  马多禄在讲这几句话的时侯,虽然面对着木兰花,但是他的双眼却并不望着木兰花,而是望着天花板,显然是他看不起木兰花的表示。

  穆秀珍在一旁看到了马多禄这种前恭后居的情形,不禁大怒,大声道:“你——”

  然而她下面的话还未出口,木兰花便用肘部在她的身上撞了一下,不令她再说下去。同时木兰花自己,则带着淡淡的微笑,道:“马绅士说得对,这件事警方已足可以处理的,我们告辞了。”

  马多禄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道:“唤,两小姐走了么?陈管家,送客人下楼!”

  “哼!”穆秀珍实在忍不住气,大声叫了起来:“死了也是你的儿子,关我们什么事?”

  马多禄装着听不见,马太太却哭得更大声了些,木兰花唯恐穆秀珍再讲些更难听的话出来,连忙拉着她,从楼梯走了下去。

  她们穿过了大厅,到了门口,那四个保镳正横眉怒目而立,可是一见到她们,却连忙退了开去。穆秀珍双手又腰,“哼”地喝了一声。那四个大汉更是诚惶诚恐,道:“请,两位小姐请?”

  木兰花又拉着一心想要生事的穆秀珍,向外走去,出了马宅的大门,木兰花才叹了一口气道:“秀珍,别生气,是我推测错误,怪不得他们的。”

  “呻,全是卑鄙小人!”穆秀珍一肚子气,兀自难以平复。

  “你放心,要出气,我们只要将马超文找回来,不就行了么?”

  “啊,兰花姐,你可是知道马超文在什么地方么?”穆秀珍立时转慎为喜。

  “当然不,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我们在附近等着,马超文在出去的时侯,是攀围墙出去的,同来的时侯,一定也是攀墙而入的,我们只要等着,总可以碰到他的!”木兰花十分有信心地说!

  “好,看到他爬墙,先将他揪下来打一顿!”

  “咦,关他什么事?”

  “这——”穆秀珍难以回答,连她自己也为自己的鲁莽而好笑了起来!

第三章

  她们两人,躲在不同的方向的灌木丛中,半小时后,他们着到高翔告辞,走了出来。

  然后,她们听到屋子中传出了隐约的争吵声,最尖锐刺耳的,当然是马夫人所发出的声昔。

  又过了半小时,勤宅中静了下来。灯光也渐渐地减少。巨宅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更加显得神秘。而这时,有一个人,悄没声地从对面的树丛里窜了出来,向前疾行几步。

  穆秀珍几乎便要扑了出去,但木兰花却将她按住,以极低的声音道:“别动,这是高翔派来监视马超武行动的便衣探员!”

  果然,邢条人影窜出两步,拉不扑向围墙,只是爬上了一株树,隐没在浓密的树叶之中。

  四周围变得更静了。等待中的马超文并没有出现,穆秀珍越来越不耐烦,但是木兰花面上的神情,却绝无变化。仍然是那样地现着镇定。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忽然有一个人,慢慢循着山上的马路,走了上来。那人的步履,十分班忙,他身上穿着一件雨衣。杠子翻得十分高。以致将他的脸部,一齐埋在衣领之中。

  那人沿着路,一直向马宅走去,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穆秀珍立时以她们两人之间的“唇语”道:“这大概是他了!”

  木兰花点了点头。

  那人走到马宅围墙的旁边,突然停了下来。

  木兰花已经准备慢慢地直起身子来.了:可是那人却忽然取出了打火机。“”地打着火。要吸起烟来。

  木兰花忙又伏着不动,一个要攀墙而入的人,是不会在攀墙之前吸烟的,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道理。那么这个人当然不会是马超文了。

  那么,这人是谁呢?是不是一个过路客那样简单呢?

  那人的打火机似乎应该修理了。他不断地打着,少说也打了几十下。而打火机所发出的轻微的“”声。听来似乎十分有节奏。

  木兰花心中陡地一动。她仔细地聆听。

  一点不错,那种“”声。时长时短。那分明是一种通讯的密码!

  这人是在发电讯!

  他为什么要在马宅的围墙之外发电讯呢?

  那当然是为了他使用的这种通讯工具,只能在近距离使用之故,接受通讯的人在马宅之中,所以他才需到马宅之外发电讯。

  那么。他发电讯的对象是什么人呢?

  木兰花迅速地思忖着,那人的通讯似乎也完成,打火机终于出现了火光,那人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到了转弯路口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过弯去。木兰花立即低声道:“秀珍,你在这裹等我。小心等侯着,着马超文是不是回来。他如果回来的话。你也不可以有任何动作。我去跟踪那人,如果到天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顾自回家去,我一定已在家中的了!”

  穆秀珍点了点头,而木兰花话才说完,身子已和狸猫也似。向前窜了出去,她是在矮木丛中向前窜出的。除了发出轻微的“索索”声,和树木略为动了几下之外,几乎一点别的征象都没有。

  六分钟后,木兰花已在前面的路上出现,只见她客停了一停,便向那人转弯走去的那条路走了过去。她的身子立即为房子遮住了。

  穆秀珍目送木兰花离去之后,打了一个呵欠,又不耐烦地等候起来。

  渐渐地,她感到身上有些潮湿。那是雾水。表示天快亮了。她看了着手表,已是清晨五时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将明了。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她白等了一个晚上!

  木兰花去跟踪那个人了,不知道有什么结果,穆秀珍急于想知道。木兰花吩咐她等到天亮的,这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穆秀珍不耐再等下去,她站起身来,抽了抽身子,向树上招了招手,道:“喂,便衣老友,你也该换班了。”柜上传来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蝉,一个便衣探员从树上爬下来道:“穆小姐,原来是你。换班的时间还没到,我只是想喝一杯咖啡。”

  “去吧,保你没有事的!”穆秀珍轻松地说着,那个探圆和她一齐向下面走去。

  他们沿着那条笔直的下山路向下面去,而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在一条横路上,却有一个年轻的人,急步向前走来。

  那年轻人的衣服,一着便知道质地极其名贵,价值不菲,但这是,名贵的衣服却十分难看地“包”在他的身上。他的面色苍白。他的口唇更是青得可怕,但是口唇的线条,却又显出这个年轻人有着十分刚毅的性格。

  他一直向马宅走来,到了围墙之前。停了一停然后手足并用,向上攀去。他很容易地就攀上了墙头,但就在富他一横身。要翻造花园中.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墙里面扬起一只手,五指迸拢,掌劈在那年轻人的后颈上,令得那年轻人的前额重重地碰在围墙上。额角破损,看情形他立时昏了过去。

  围墙之内,又伸出了更多的手来,将那个年轻人的身子,接了进去。

  不到两分钟,一辆卡车驶了过来。那年轻人的身子又在墙头出现,但是这次。他的身上。已经被裹上了两条毛毯,卡车在驶过围墙之际。两个蹲在卡车上打瞌睡,看来像是苦力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

  一切配合得可称天衣无缝,那两个人才一站起,被毛毯裹住了身子的年轻人。便被围墙中的手抛了下来,由那个人接住,放在卡车上。立时盖上了一块残旧的帆布。

  那块帆布的残旧程度,只使人想起盖在下面的一定是烂麻包。而绝对想不是一个人!

  当帆布盖住了那个年轻人之后,一个苦力模样的人。伸手在车盖上挂了两下,卡车的去势陡地加速,驶上了山路,一个转弯,顺着木兰花昨晚消失的那条路驶去,转眼不见了。

  这一切,只不过进行了半分钟。

  五分钟后。那探员又回来了,他的精神看来比他和穆秀珍一齐离去的时候好得多。那当然是一杯热咖啡的功效,然而这一杯热咖啡,虽然使他的精神好了不少,但却也使他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穆秀珍自然也未曾着到这一幕,她等了一个晚上,一无所得。而在她离开之后不到十分钟之内,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这说她不够运也好,说她心急,离开得早了一些也好。总之,她是错过了机会。

  而等到穆秀珍回到家里的时候,木兰花还没有回来,电话铃却不断地响着。

  穆秀珍-拿起了电话,就听到高翔的声音道:“喂,你们上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们一整夜了!”

  “还不是在那个姓马的家旁,等着他那宝贝儿子!”穆秀珍没好气地说。

  “你们等到了没有。”

  “没有,我还正想问你,是不是找到了马超文呢!”

  “唉,全市的探员都出动了,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马多禄又不肯将事情公开。只肯让我们在暗中进行。真麻烦——”

  “你麻烦什么?不见了的,又不是你的儿子。让马多禄这老——”穆秀珍才讲到这里,便看到木兰花推门走了进来。

  地连忙将要骂的话缩了同去,道;“咦,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别打电话来吵我们了。”

  “秀珍,兰花在不在?我要和她讲话。”

  高翔的声音太大了,连向穆秀珍走来的木兰花都听到了,她接过了电话,道:“咦,你们进行得怎么样?”

  “唉,一点头绪也没有,马超文离开本市已经很久了,同来之后又一直在家里。如今突然失踪,叫我们上哪儿去找他的人去?”

  “你别沮丧,你能到我这里来么?我倒有一点小小的线索。”

  “我来,我来。我立即就来!”“拍”地一声,高翔抢先将电话挂断了。

  “怎么,兰花姐,”穆秀珍一面打着呵欠,一面道:“看你的样子,也像是一夜没有睡了,你还约他到这里来,这根本不干我们的事情。”

  “你还在小气?秀珍,你可曾等到马超文?”

  “没有,我刚回来。”

  “咦,他应该到家了啊!”木兰花奇怪地说。

  “兰花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穆秀珍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说,马超文在天亮之前,应该回到马家的了。”木兰花重覆了一遍。

  “你,你怎么知道的?”穆秀珍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问什么才好,只好问了这样的一句。

  “我见过他。”木兰花的回答很简单。

  “在哪裹见他?你跟踪的那个人就是马超文么?他在闸些什么鬼?”穆秀珍的问题,像机关枪子也似迸射了出来。

  但木兰花却不回答,她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着她的神情,似乎这一夜来的收获很不少,颇有欣然自得之状。

  穆秀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是问也没有用的。自己越是问,木兰花便越是不肯说,因为木兰花说她性急,要用这个办法来磨练她的急性子,所以她赌气不出声。

  高翔来得好快,至多不过十分钟。他便赶到了,他只怕是闯过了所有的红灯,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中赶到这里的。

  高翔走进了客厅。木兰花仍是懒洋洋地躺着养神,只不过伸手指了指电话机,道:“你打个电话到马家去——”

  “打个电话到马家去?这是什么意思?”

  “马家一定会告诉你。马超文已经回去了。”

  “兰花。别开玩笑了,我在离开之前半分钟。马多禄还打过电话来——那是他一个晚上的第三十七次电话,追问我们是不是有了线索!”

  木兰花陡地睁开眼来。她的面上。现出了十分讶异的神色来,道:“不会吧。马超文这时侯,应该已经到达家中了!”

  穆秀珍拿起电话来,道:“我来问。马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高翔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穆秀珍拨通了电话,立时有人接听。接听的人是一个嗓子十分嘶哑的男人化那正是马多禄的声音。他道:“可是超文有消息?”

  除了既秀珍,高翔和木兰花也听到了那句话。

  这证明马超文还未曾回家!

  穆秀珍不出声,只听得马多禄继续道:“咦,你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绑了超文?要多少钱,你们只管说!”

  穆秀珍重重搁上电话,道:“岂有此理,将我当作了绑匪……”

  木兰花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复步,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道:“我又失败了,唉,想不到一开始以为这件事十分简单,但结果却失败了两次,还得从头再开始过!”

  她在提到自己再次失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沮丧的神情。这正是木兰花强毅性格的表现。

  “兰花姐,你昨天晚上,究竟在什么地方,作了一些什么事情啊,你说你见过马超文,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穆秀珍忍不住又问。

  “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守在马宅的外面,”木兰花先向高翔约客地讲一下经过,“等那人离开之后,我便跟了上去……”

  木兰花的跟踪,十分顺利。

  而到了一个岔路口,那人向着一辆停着的汽车走去,就在他打开车门,耍跨进汽车之际。木兰花早已看清了车中止没有人。

  她一个箭步,挂向前去,到了那人的背后,轻轻地喝道:“别动,举起手来。”

  那人的身子一震,举起了双手来。木兰花着到那人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颜色十分纯的红宝石戒指,她不禁陡地呆了呆。

  那块十分名贵的红宝石,却是作五角形,这是十分稀少的宝石形状。

  木兰花连忙后退了一步道:“雷叔,是你?”

  那人呆了呆。陡地放下了双手,转过身来。这时。他的雨衣领子虽然仍是高高地竖着,但是却已经看得出他是一个神情十分严肃的中年人,他陡地一呆,道:“兰花,是你!”

  木兰花奇道:“雷叔,这么晚你在马宅附近做什么”

  那中年人也道:“兰花,你在这里作什么?”

  那中年人姓雷,名慎行。是本市一个十分有名的私家侦探。也是木兰花的父执,和木兰花的父亲是相当要好的朋友。雷慎行的那只戒指是甚为有名的,他有个外号就叫“红星神将”。有许多辣手的案子,是他所破的。

  木兰花道:“马多禄的次子有了麻烦。马多禄是来求我设法的。”

  “岂有此理,”雷慎行有些愤怒。“马多禄已将事情交给了我,我已进行得很有头绪了。他为何不相信我可以解决问题?”

  “懊,雷叔。原来你已经有些眉目了么?”木兰花十分高兴,“我想马多禄也不是不放心。他只不过是心急而已。但是事情已生了变化,你知道么?马超文已经不在马宅了!”

  “我当然知道!”雷慎行耸了耸肩,“他每天晚上偷出来,已经一连三晚了。”

  “他是到什么地方去的?”

  “奇怪得很。他是去见一个心理治疗医生。我刚才到马宅的附近,去问我派在马宅的助手通消息,告诉他等候我的报告!”雷慎行一口气地说着:“却不料反倒被你在后面跟踪。”

  “雷叔,”木兰花抱歉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你那只戒指,我还认你不出呢!”

  “当然啰,你现在是鼎鼎大名的女黑侠了,我雷叔却仍然只不过是一个倒霉的私家侦探!”雷慎行似乎有些悻然。

  “雷叔,”木兰花是知道雷慎行的为人,雷慎行在犯罪学、心理学、侦探学上,都有着相当高的造谙,但是他为人心胸,却是十分狭窄,如果不是他心胸狭窄的话,他也不会一听到马多禄又找了木兰花协助,而立时发怒了,所以木兰花不和他争辩,只是道:“我哪里能和你相比,你说已有头绪,可以告诉我么?”

  “兰花,雷叔已经很久没有生意上门了,你给我做成这一次事可好?”雷慎行的话,听来已经很不客气了!

  “当然,有你雷叔在进行,我还何必多事呢?”木兰花连忙识趣地不再问下去。

  雷慎行挥了挥手,道:“再见!”他钻进了车子,便驶了出去,木兰花并没有追上去,况且,她没有交通工具可供利用,只凭两条腿,要去追一辆汽车,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她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墙,迅速地思索了起来,雷慎行说一连三晚,马超文都偷出去找一个心理医生,雷慎行显然是知道这个医生是谁的,只不过他不肯说而已。

  但为什么马超文要去找心理医生呢?

  在雷慎行看来,这件事一定十分简单,而他之所以要单独进行的缘故,那当然是为了他消沉已久。如果解决了这件事的话,那么他的声名,便会再响起来了。

  然而,木兰花对于雷慎行是否会成功。却抱着怀疑的态度。

  因为,她认为这件事绝不如此简单,而是牵涉着许多未知的事情在内,因为她起先也将事情认为十分简单。但是马超武从窗窝后出现,却将她这种想法推翻了!

  她客想了片刻。又在心中自己问自己:马超文去找的哪一个心理医生呢?

  马超文离开香港很久了,照理来说,他对香港的心理医生是不会很熟悉的。但是雷慎行说他已一连三晚找心理医生,那么这个心理医生一定是非常著名的一个医生了,他是什么人呢?

  木兰花并没有想了多久,便想到了蒋云霆心理博士。

  蒋博士是本市十分出风头的人物,因为心理医生这一个职业。尽管在欧美已是十分流行,但是在本市却还是以蒋云霆博士为第一人。而蒋博士的医务所,似乎就在这个贵族的住宅区之内的。

  木兰花几乎已经寻到答案了,她向前走出了一条街,在一个公共电话亭中,翻阅了一下电话簿。蒋博士的诊所,就在离电话亭两条街处。而当木兰花转过一条街时,她已看到了雷慎行的汽车。

  看了雷慎行的汽车之后。木兰花更可以肯定,马超文接连几天所找的那个心理医生是蒋云霆了。

  她不知道马超文来找心理医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想来也不外两个原因:不是他心中有着什么疑难的事要求教心理专家,便是他和蒋云霆有着什么特殊的联络。而不是有著有关心理方面的事情去请教他的。

  但是木兰花却并没有用心去猜想马超文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去的,因为她已着到了蒋云霆心理博士的那块铜招牌。

  那是一幢较小型的洋房,围墙矮得只有七呎高下,耍翻过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只要翻过围墙之后,马超文是为什么去找蒋云霆的,她止即就可以知道了!

  她以十分轻巧的步法,走到了那扇铁门开,她停了一停。又向前走出几步,在墙角处向前看了一着。她才看了一眼,使立即缩回头来。

  因为她看到在前而四五呎处,一个人正缩着身子,蹲在墙脚下。

  出于木兰花的动作十分快,那缩在墙角的人,显然未曾看到木兰花。

  但木兰花却已经看到那人了,那人正是雷慎行。而且她还可以肯定,雷慎行正在利用偷听器,在偷听房子中的声音。

  雷慎行要偷听的,富然是马超文蒋云霆的谈论声了。如果木兰花也有微弱声波扩大仪的话,她也可以蹲在墙角,便听到室内任何细微的声音的。

  但这时木兰花却没有这种偷听仪在手。所以她轻轻地翻过了铁门,来到了小花园中。她背靠着围墙,向前着去,只见楼下东首,有一间房间,有着微弱的光芒透了出来,她用极轻极轻的步法,向那个窗户走去,到了窗下才停止。

  她向窗内望去,只见室内的光线,十分黑暗。她首先着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坐在一张十分高的椅子上,一手执笔,一手拿着一木簿子,正在写些什么。

  在那中年人的前面,一张安乐椅上,躺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身上的衣服,质地十分之名贵,而他的脸色,却异常之苍白。

  这两个人都不说话,木兰花已经可以知道那年轻人一定是马超文了。

  她将耳朵贴在玻璃上,过了好半晌,才听得那年轻人道:“蒋博士,我已向你叙述了三个晚上了。你可得到什么结论了么?”

  “马先生,”蒋博士用一种十分权威的声音讲着话。木兰花听了之后,几乎笑出声来。因为以木兰花的经验而论,凡是用这种权威声音来装腔作势的,大都是不窍不通的家伙。“马先生,我得到了结论,你所讲的,完全是幻想!”

  “幻想?”马超文摇了摇头,“不,我可以十分清楚地记得,我的确记得十分清楚,我实在是记得的。”

  “不,你不记得了,如果你真是那么清楚记得的话,你为什么自己不能肯定,而来要我分析?我分析的结果是,你是怀着这个目的到利马高原去的,可是失败了,于是你的潜意识使你生出这种幻象来,使你以为你真的见过这些幻象!”蒋云霆博士每说一句话,便用笔在簿子上敲一下,以加重语气!

  “蒋博士,照你的分析来说,我的幻象应该是着到许多岩石,因为我是抱着研究利马高原断岩如何形成的目的去的,可是我如今看到的,唉,我看到的却是那么多的钻石!”马超文坐了起来,面色更其苍白。

  “别激动,年轻人!”蒋博士撇了摆手,“刷刷”地翻着手中的簿子,“你接连三个晚上的叙述,有着相同之处,那就是你见到了么钻石,大量的,是不是?”

  “是。”马超文点头认承。他又躺下来。

  “可是你三次所说见到的数量却不一样。有一晚。你说见到一大堆!昨天晚上,你说连树洞中也是。今天,你则说成块成堆的钻石,大的有拳头那么大,遍地都是,究竟你看到了多少?”

  “我……记不清了,我的确是着到的,多极了……那一定是钻石,我相信全世界已经开采出来的钻石放在一起,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我敢肯定……”马超文讲到这里,竟激动得喘起气来,“我的确是见到的,那些钻石,几乎是用不着琢磨的……”

  “好了,马先生,”蒋博士“拍”地阖上了簿子,“你可以离去了,至于费用,我会把账单交给令尊的。”他从高椅子上跃了下来。

  “蒋博士,”马超文也站了起来,他想了片刻,才又道:“很抱歉,我也不准备再麻烦你了。但是你三天来对我叙述的记录,我可能看一遍么?或许我可以在其中找出我当时的印象何以忽然之间变得如此模糊的原因,我相信你不反对吧?”

  “当然可以,但是我要去休息了 而且你要记得我的结论,你所讲的一切,全是你潜意识所产生出来的一种幻象!”他将那本簿子放在桌上,离开了这间房间。

  马超文双手捧着头,又过了好一会,才坐到桌前,开始慢慢地翻阅着那本簿子。

第四章

  过了十分钟左右,木兰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汽车开动的声音,她知道那是雷慎行离去了。照理来说,木兰花也可以离去了,因为她已听到了马超文和蒋云霆的对话,她知道了马超文来找心理医生的原因,是因为他不能肯定自己在利马高原上曾见到过的现象是否事实。

  事情到了这里。应该已经结束了 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如此。

  但是木兰花却想深了解一层,她想到: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的话。有许多疑点便变得无法解释了。例如马超文是如何会安然下了两千呎高的峭壁,来到了利马高原的下面,因而获救的呢?

  又例如。马超文的哥哥,花花公子马超武,为什么又会爬进了马超文的房间呢?

  木兰花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她仍然在窗外守候着。她着到马超文聚精会神地在看着那簿子上记录的一切。

  那一切,其实就是他自己向心理医生叙述的,但是他却依然看得十分用心,十分慢。

  木兰花在窗外,则表现了高度的耐心,她注意着马超文脸部表情的变化,直到马文超看完了最后一页,那时天也亮了,她看马超文站了起来,双手揉着眼。显然是准备回去了。她这才先马超文一步,翻过了围墙,回到自己的家中。

  她一到家中,看到了穆秀珍,自然是问她,马超文回到家里了没有。

  因为在她离开蒋博士处的时候,马超文已经是准备离去的了。

  可是穆秀珍却问答说没有。而高翔到了,穆秀珍打电话到马家上,马超文却仍然没有回家!

  木兰花用心地思索着,可是她却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原因来。莫非马超文还在蒋博士处?照理这是绝无可能的,但是也不妨打一个电话去问问。

  正当木兰花手按在电话机上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地响了起来。

  木兰花拿起了电话,她听到方局长的声音。道:“咦。咦。什么人?”

  “是我,兰花。”

  “兰花,高翔在么?刚才我接到马多禄的电话,他的二公子被绑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方局长的声音,十分急躁。

  “被绑架了?”木兰花陡地一呆,“不会吧,或者是马多禄夫妇神经过敏。”

  “不,绑匪已经通过书信和电话与他们联络过了。”

  “条件是什么?”

  “一百万,整数,要小额不连码的钞票。”

  “绑匪有没有算过,逼一百万元的小额钞票,体积有多少?”

  “当然。我想所谓小额,是指一百元面额而言,那就是一万张。”

  “对马多禄来说,那也不算是什么。”

  “当然。马多禄已决定交付了,可是警方却没有法子下台了。马多禄直接向我指斥警方工作的无能。而且还不肯将交欺的地点告诉我们,他说不要我们再坏事了,他宁愿付出一百万!”方局长气呼呼地说着。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

  “警方对这事当然不能不管。”方局长说得十分肯定。

  “那么。你先别着急,马宅外面有密探守候着,我和高主任立即去马宅附近,只要一有动静,我们就立即追踪,马多禄是要去交叹的,他不可能从天上飞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唉,兰花,又要麻烦你了。”

  “不,你这次倒不必谢我,我还有私人原因。”木兰花挂上了电话。

  “兰花姐。你说私人原因。那是什么意思?”穆秀珍急不及待地问。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大教训,起先,我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却不料抽丝剥茧,越是深入,越是复杂,越是发展,便越是神奥,我一定要寻根见底,这便是我所说的私人的原因。”

  “兰花,”高翔来回地腹着,“你看马超文的被绑,和他古怪的行动是不是有关,还是纯粹是一个巧合呢?”

  “那很难说,马超文是刚被绑去不久的,至多是一小时之前的草悄,而绑匪方面已经提出了条件,可知绑匪是急切地耍得到钱。而且深知马多禄会拿出钱来的。别说了,我们还是去吧。”木兰花向门外走去,到了石阶了,她停了一停。“秀珍,你先休息。到傍晚时分来接替我。”

  穆秀珍打了一个呵欠,这次她并不因为木兰花要她留在家里而不高兴。因为她知道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前去,又是在马宅围墙外枯候,而在经过了昨天晚上一晚的等候之后,穆秀珍是想起都怕了。

  她点头道;“好。我先去睡一大觉再说。”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在三十分钟后,就来到了马宅的围墙之外,爬在树上的探员,一见到高翔,便立即爬下来,道:“报告主任,一夜中。没有人进出马宅。”

  “没有人?”木兰花表示怀疑,“一个人也没有?你有没有离开过?”

  “我……”那探员犹豫了一下,他曾经离开过去喝一杯热咖啡,但是他心中立即想到这件事还是不说为妙,是以他道:“我……没有离开过。”

  “这倒奇了,”木兰花抬起头来。“方局长说,马多禄已收到了绑匪的信,那么难遭连送信的人也未曾来过,还是送信来的人会隐身法?”

  “这……可能是送信人走的是后门?”高翔想出了一个解释来。

  木兰花紧蹙着的秀眉,这时突然展了开来,道:“这当然可能,但是我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比你这个解释,还要合理。”

  “你想到了什么?”

  “暂时保守秘密。”木兰花笑了秀,“听说警方最近购置了一辆十分精巧的汽车,请你吩咐将这辆汽车驶来供我们应用可好?” “当然可以,”高翔向那探员下了一个命令,又道:“其实那辆汽车也不算什么,它比不上“金手指”中占士邦的那辆,只不过比占士邦那辆好的地方,是它隐藏的电线,在通电之后,能使车身的颜色随意变换,随着热度的高低,可以变换四种颜色之多,而且,几个按钮,可以令得车头的形式也变出四种不同的样子来。”

  “好啊,那是专为跟踪而设计的汽车,我们用来跟踪马多禄最好。”

  “你以为马多禄会亲自送钱去么?”

  “当然,你以为他会相信什么人?”

  高翔笑了笑,两人在树上坐了下来,看他们样子,像是一对早上出来散步的情侣,谁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是如此之严肃!

  十五分钟后,一辆看来毫不起理的黑色小房车,驶到了路边停下,高翔走到车旁,在汽车装置收音机天线的地方,拉出了一根天线来,那根天线越拉越长,竟是到了一直搭到了架在电线杆的的电话线上,然后高翔和木兰花开人,一齐进了车厢。

  他们等着,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在车厢中听到了电话铃响,随即有人接听,一个又粗又深沉的声音道:“是马多禄先生么?”

  “是,是。”马多禄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高翔笑了一笑,道:“这是最新的偷听电话设备,全部是用超小型的电子管制成的。”

  “我们的条件你考虑好了没有?一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又是那深沉的声音。

  “考虑好了。我接受,我完全接受。”

  “那好,你什么时候可以将钱准备好?”

  “一小时,我立即到银行去,只要一小时足够了!”

  “现在是八点二十分,九点二十分,我们在大浪湾等你,你要亲自前来,只准你一个人。”

  “好,我亲自来,好……好汉,超文他……”

  “超文很好,你可要听他的声音么?”

  “爸爸!”这是马超文的声音:“你太傻了,你不给他们钱,他们敢杀我么?”

  “别胡说,超文!”马多禄几乎在发颤。

  “搭”地一声,电话收了线。高翔按了一个钮,一块铁牌打了开来,一张卡纸,缓缓地从一个缝中,走了出来,卡纸上有许多小孔。

  高翔看了一看卡纸,面上的神色,变得极其难以形容,他苦笑了一下,道:“这仪器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卡纸。是电子仪器指示两具电话之闲的距离,和两具电话的方向差别的,根据这些资料,我们可以找到那电话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可是如今这卡纸纪录什么?”

  “不对头了,它指示,两具电话之间的距离是二十四英呎。这可能么?唉,这是仪器坏了,还要送回原厂去检验才行哩!”高翔苦笑着。

  木兰花也在笑着,但却绝不是苦笑。

  她知道。在马超文举止异特这件事上,她遇到了两次失败。但这次她的估计是不会错的了。她也知道那具仪器并没有坏,因为指示卡上的纪录,和她心中所想的是相同的!

  木兰花并不出声,高翔也不知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不到五分钟。一辆汽车驶了出来,驾车的是马多禄,他的神气,十分沮丧。

  “我们开始跟踪他。”高翔道。

  “不,跟踪马多禄有什么用?我们要跟踪绑匪才有用处啊!”

  “跟踪绑匪?兰花,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我相信再过五分钟,你一定会明白。”木兰花镇静地说着。

  “我会明白?”高翔满腹狐疑。

  也就在这时候。又一辆汽车从马宅驶了出来,驾车的是马宅的一个保镳,车中坐的是马超武。

  “快跟上去!”木兰花立即道。

  “啊!”高翔低呼了一声,他完全明白了。“原来是他!”

  他踏下了油门,车子而前驶去,紧跟在马超武那辆车子后面。

  “原来是马超武这家伙在弄鬼“”高翔恨恨地道:“我明白了,没有送信的人来过,信根本是从马宅内发出的,而那个电话,那具指示仪也没有坏,这家伙绑架他弟弟,向他的父亲勒索金钱!”

  “这是马多禄自食其果,谁叫他将儿子养成了花花公子?马超武不够钱来挥霍,当然不顾一切。什么事也做得出来。他一定是串通了四个保镳来做这件事情的,原来的绑架时间,是昨天晚上。”

  “这就是为什马超武爬进他弟弟卧室的原因?”高翔问。

  “是。”木兰花点头,“当时我们如果搜马超武的身。一定可以发现强烈的麻醉剂,那是他用来麻醉马超文的,然而他的计划却被我们破坏了,马超文终于被绑,那自然是今天早上的事了。”

  高翔佩服地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件事已经可以结束了!”

  “但愿如此!”木兰花冷静地说着。

  她的心中则在想着:事情的发展,已使马超武为什么爬进马超文的卧室这件事有了解释。但是马超文是如何从利马高原上下来的却仍然是一个谜。

  所以,木兰花已料到事情只怕还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那发展来得如此快,如此惊人,那却是木兰花所万万想不到的!

  高翔驶着车,跟在马超武车子的后面,马超武和那保镳两人,像是根本未曾发觉有人跟在后面,而且,高翔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大浪湾”,所以跟踪起来,十分方便。

  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已驶出了山区,驶在一条笔直的林荫道上,这条道路正是通向大浪湾去的,出于不是假期的关系,路上的车辆不十分多。

  为了小心,万翔还是按动了一个掣,使汽车的颜色变成了棕色,而车头本来是圆的,这时也翻了一翻,变成了方的,货车车牌也转换过了。

  十五分钟之后,前面已可以看到海水了,公路在向下倾斜,因之向前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海湾,浪头拍击着岸边,溅起甚高的白花来,海滩边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停着一辆卡车。

  在公路上驶着的汽车,只有他们这辆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高翔不得不将速度减慢,使两车之间的距离拉远一些。

  木兰花道:“我看我们可以停车了。”

  “再过去一点,有一条支路,可以隐藏车子的。”高翔伸手向前指了指。“马超文大概就在前面那辆卡车中。哼,天下居然有这样的败家子,亏马多禄还有脸来指责警方!”

  汽车在高翔愤愤不平的语声中,转进了那条支路,然而,也就在这时,他们两入,突然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手提机枪声!

  在那瘀寂静的海湾中,那一阵机枪声听来,更是惊人之极。

  高翔则打开车门,他整个人几乎是箭一样地射了出去的,木兰花也立即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到了路口,就伏了下来,只见那辆卡车上,有一个人跳了下来,那人的手中,还持着手提机枪。

  而刚才那一排子弹,则射中了马超武的那辆车子,车子正撞向路旁的一棵大树,“轰”的一声巨响过处,车子立即起火,车门弹开,马超武的身子,像一团烂泥也似地被抛了出来,挞在地上。

  而那持着手提机枪的人,则以极快的步伐,夹向海边,站在一块岩石之上,一跃而下,立即又有快艇的马达声传了过来。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了,当高翔掣出手枪来的时候,只看到一艘小艇。已在海面之上,向外疾驶了开去,转眼之间便不见了。

  “快去通知救护车。”木兰花一面向前奔去。一面叫道:“马超武可能未死!”

  高翔同到了车中,用无线电话和总部联络。

  木兰花一口气奔到了出事地点。一阵难闻的焦臭味直钻进鼻孔之中。

  那辆汽车还在燃烧,开车的保镳根本已不像是一个人了。

  马超武摊手摊脚地睡在地上。看来未曾受什么伤,木兰花再抬头向那辆卡车着去。不禁呆住了!

  在卡车上,有着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的面目,已经无法辨认了,因为他们是被乱枪射死的。而他们的身子着车子,分开是被射死之后,再移到草上去的。

  木兰花着到了卡车的车头,也已被子弹掣得破坏不堪,如果不是一个有规模的盗贼组织,是断然不会有这等狠辣手段的!

  木兰花在向卡车察看间,高翔也已赶了过来。

  木兰花向地上的马超武一指,道:“你对他进行人工呼吸,他可能很快就醒过来的。”

  高翔俯身下去,对马超武进行着人工呼吸,不到三分钟,便听得马超武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高翔将他的身子扶了起来,马超武的呻吟声渐渐响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有汽车声传了过来。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一齐抬头着去。他们认得出疾驰而来的汽车,正是马多禄的。

  马多禄的车子一直驶到了近前,才停了下来,只见马多禄面色铁青,从车中探出头来,一着到了高翔,便“哼”地一声。

  接着。他便着到了在半昏迷状态中的马超武。

  他怪叫起来,道:“你们又在捣什么鬼?”

  “马先生,”木兰花走向前去,拉开了车门,“搅鬼的是你的大少爷。”

  “胡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马多禄气呼呼地问。

  “简单地说。这次所谓绑票,全是你这位大少爷所干的把戏,可是如今,事态却扩大了,生出了意外的变化。你看到这些死人没有?”木兰花向卡车上的尸体一指,她的神态十分严肃,令得马多禄这样颐气使惯了的人,也难发一语。

  “马超文如今下落不明,可能已落到了最凶狠的犯罪集团手中,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负责,因为全是马超武一个人弄出来的!”

  “胡说,不干我事!”马超武这时,已醒了过来,他尖叫着否认。

  “是啊,岂有此理,超武怎么会绑架他的弟弟?”马多禄也在突然之间,气势壮起来。

  木兰花一声冷笑,走到了马超武的面前,一伸手,握住了马超武的右手,冷冷地道:“不关你的事么?”

  “当然不——”马超武还在嘴硬。

  木兰花的手中开始用劲,马超武的面色骤变,豆大的汗珠已落了下来,手上的疼痛使得他身子发抖。

  “马超武!”木兰花的声音更凌厉得如同利刀一样,“在本市,绑票是可以被判无期徒刑的,警方已掌握了充份的证据,你还想图赖么?”

  “我……我……”马超武软了下来。

  “哼,你若是承认了,还可以设法减轻你的罪名!”

  “我……承认了!”马超武几乎哭了出来,木兰花一松手,马超武的身子跌倒地上,木兰花鄙夷地“呸”地一声,转过身来。

  高翔冷冷地道:“马绅士,你明白了么?”

  马多禄面色青白,顿足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畜牲,打死他。我打死他!”

  马多禄冲了过去,但是木兰花却将他拦住。道:“马绅士。他犯了罪,自有法律裁判,你却不能打他的。”

  “法律裁判?”马绅士的额上,也开始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两位,我车中……嘻……有一百万现金……”

  “马绅士!”高翔厉声喝止:“如果你想行贿的话,那么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你的大儿子不务正业,仗着父亲的势力,胡作非为,正是社会的虫贼。收容他这种人最理想的地方,便是监狱!”

  “啊!监狱……”马多禄一面说,一面身子向下软去,倒在地上。

  马超武跳起身子来想逃,但是他才奔出一步,木兰花一伸脚,便将他勾得跌倒在地。

  高翔赶前一步,取出了手铐,将他的双手,铐了起来。警车声和救伤车声开始传到,马多禄也醒了过来,他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警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跃下的警官向高翔行礼,高翔吩咐警官处理这里的一切。又嘱咐另一个警官将马超武带去落案,马多禄唉声叹气地,跟了去,去为他的宝贝儿子设法。

  木兰花则在警车一到时,便向海边走去。她走得十分缓慢。那是一面走,一面在思索的缘故。她到了一块岩石之上,停了下来。那块岩石的下面。就是海水,浪头涌了上来。会有些海水溅上那块大石的。

  木兰花望着海面,心中十分紊乱。

  她虽然年纪还轻,但在她的一生之中,经过了许多曲折的事情。然而却没有一件,是表面上看来如此平凡。而事实上却如此复杂神秘的。

  马超武为了要金钱供他挥霍,而绑架了他的弟弟,回他的父母勒索。这件事,木兰花不消三分钟便已破了案。可是尝木兰花破了这件案子的时侯,马超文却已不在了,参与马超武绑票行动的人全已死了。杀死那些人,和将马超文架走的,是什么人呢?

  他们将马超文架走的目的何在呢?

  木兰花望着蔚蓝色的大海,心中莅然一片,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站了片刻。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知道高翔已到了自己的身后。木兰花转过身来,道:“高主任,这件事,我们要分头进行了。”

  “唉,如何进行呢?”高翔显然也毫无头绪。

  “你继续留意马多禄家中的电话。如果再度架走马超文的人,目的也是勒索的话,他们一定仍会和马多禄联络的。”

  “好的,还要做些什么?”

  “调查本市几个犯罪组织近来的行动,和了解外地犯罪组织是否有在本市活动的倾向。一些著名犯罪组织的要员有没有到本市来,派人去跟踪他们。”木兰花想了想,又讲了这些。

  “我将亲自进行这些工作。”

  “希望你有线索,我从另一方面去进行,我去找心理学博士蒋云霆!”

第五章

  一小时后,木兰花来到了“心理学博士”蒋云霆的诊所前。这时,她的打扮,使她看来像是一位豪门少妇,雍容华贵,美丽绝伦。

  她按着门铃,一个穿着白制服的仆人打开了门,木兰花装出十分娇弱的样子来。道;“我要见蒋博士。”

  仆人有礼貌地将她引进了屋子,到了那一间房间中。木兰花昨天晚上,就曾经在这一间房间之外,偷窥过房内情形的。

  她才坐下不久,便听到“托托”的皮鞋声,蒋博士走了进来,翘起了山羊胡子,望着木兰花,道:“小姐,我能为你服务么?”

  “你是蒋博士?”木兰花故意问:“我……感到心中十分苦闷,而且我时常做梦。”

  “你梦见什么呢?小姐。”

  “钻石,”木兰花睁大了眼睛,“我梦见钻石,遍地都是钻石!”

  木兰花的声调十分动人,蒋云霆的身子震了一震,他抬手托了托他的金丝边眼镜,道:“这说明你有过度的物质欲望。”

  “我可以满足我的物质欲望,我的父亲是某某人。”木兰花随便捏造了一个豪富的名字,“我的梦使我痛苦之极,唉,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像我一样,在幻觉中见过这么多钻石的呢?”

  木兰花以手支额,像是不胜痛苦。

  但是,她的心中,却在紧张等待着蒋云霆的回答。

  木兰花问的问题,对蒋云霆来说,是一个考验,如果蒋云霆和马超文之间,除了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之外,没有其他的关系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说出马超文也在幻象中见过钻石一事来。

  但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么他一定将这件事隐瞒起来。

  蒋云霆犹豫了一下,作出一个十分蛇伪的笑容来,道:“没有,我没有听说过。”

  木兰花的心中“哦”地一声,她心想:蒋云霆隐瞒了马超文的事,那是为了什么呢?这个心理学博士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使我有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孤零之感。”

  “我十分同情你,小姐!”蒋博士说着。而就在这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回蒋云霆附耳讲了几话。蒋云霆点头。

  木兰花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她仍然道:“蒋博士,希望通过你的心理治疗,能使我这种幻象。不再出现。”

  “小姐,你根本没有这种幻象,”蒋云霆突然说。这令得木兰花吃了一惊。

  “你实在也不是某某人的小姐,我们刚才打电话到某人的家中去问过了。”蒋云霆进一步地揭穿木兰花所伪装的面目。

  木兰花的心中更加吃惊,她的确未曾想到这里有着传音设备,她在这里讲的话会被人听到,而且立即丢进行调查工作。

  “我不管你的来意是什么,小姐,”蒋云霆继续说着:“你一定或多或少地知道了我的秘密。对不对?”

  蒋云霆一面说,一面自他的襟袋上,取下了一枝钢笔来,上下抛弄着。

  木兰花立时提高了警惕,她反抓住了沙发上的软胶垫。却仍然道:“蒋博士,我不明白你正讲些什么,你说我知道了秘密?”

  蒋云霆慢慢地扬起手中的钢笔来,看情形。他像是想用这枝笔指着木兰花来说话,以加强他的语气,可是木兰花却立即看出这枝笔有古怪了!

  她不等蒋云霆手中的钢笔对准她,便陡地站了起来,手臂一挥,早已抓在手中的乳胶垫,便向前疾抛了出去,几乎在她抛出乳胶垫的同时,她听到了“答”、“答”两声响,似乎从那枝钢笔中,有什么东西射了出来。

  木兰花的身子,随着乳胶垫的向前飞出,而疾扑而出。

  那乳胶垫有两呎见方,远住了蒋云霆和木兰花之间的视线,木兰花一扑向前去,身子立即伏在地上,地上是铺着厚厚的地毯的,所以她的动作,又快又没有声响,她一扑到了地上,手中的手袋,已向前挥出,重重地击在蒋云霆的小腿骨上!

  在木兰花的手袋之中,藏着二十镑重的铅条,那一击,如果力量用足了的话,是足可以将蒋云霆的腿骨,生生打断的。

  这时,蒋云霆的腿骨幸未折断,但是也痛得他怪叫了一声,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候,“抨”地一声响,房门打开,两个穿白制服的仆人冲了进来。

  然而,富那两个仆人冲进来之际,木兰花一手拨开了乳胶垫,早已翻身跃到了一张沙发后面。蒋云霆在向后跌出之后,正是跌坐在那张沙发上的木兰花一到了沙发后,她的手臂已经勒住了蒋云霆的颈部。

  而当木兰花的手臂,勒住他的颈部之际,她立即发觉了蒋云霆的那一蓬山羊胡子,竟也是贴上去的!

  她右手勾住了蒋云霆的颈部,左手扬了起来。厉声道:“如果你们对‘空手道’多少有一些了解的话,那就应该知道我这一掌如果劈下去,他一定没有命了!

  那两个仆人站在门口,不敢冲进来。

  木兰花勾住了蒋云霆头颈的手臂,稍松了一松,道:“好了,蒋博士,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蒋云霆挣扎着着反问。

  “我是木兰花。”

  门口那两个白衣大汉,面上失色,向后退出了一步,蒋云霆的身子,也陡地一震,但是他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木兰花,我们可以说是同道中人 至少有一个时期,你和我是同道中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来对付我?”

  “谁和你是同道中人?”木兰花已听出蒋云霆的声音十分熟悉,她一伸手,扯脱了他的山羊胡子,打脱了他的眼镜。

  在除去了胡子和眼镜之后。蒋云霆看来,简直成为另外一个人!

  而木兰花也立即认出他是什么人来了,这个人叫蒋方亭,干的是独来独往的没木钱买卖,和未曾改邪归王之前的高翔是同一类人物,也着实做过几件令警方头痛的大案子。后来因为风声紧。他便离开了本市,至少已有好几年了,却不料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博士蒋云霆就是这个外号叫作“飞天狐狸”的蒋方亭!

  “哼,”木兰花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在冒充心理学博士。”

  “穆小姐,你可别那么说,我这个心理学博士,是我在加拿大辛苦攻读的,一点也不假。”蒋方亭立即郑重更正。

  “你又同到本市来,目的是什么?”

  “还不是干老买卖?我心理医生的大都是上层社会中人,他们会向心理医生说出许多秘密来,那么我可以从中用斯文的手段,赚一些外快。”

  “飞天狐狸,这次你的手段可太不斯文了。你至少已杀了四个人,还绑架了一个人。”木兰花冷冷地道。

  她的话,令得蒋方亭的脸色。看来如同雪糕一样。又白又冷,他勉强牵了牵口角,算是在发笑,道:“别……开玩笑,杀人绑票绝不是我行事的作风,你也该知道了。”

  当木兰花揭穿了蒋方亭的真面目之际。她以为事情已接近尾声了。

  可是,这时候她又知道完全不是。很多犯罪份子都有自已独特的作风。而且绝不改变。而蒋方亭则是一页使用狡猾手段进行犯罪的人,暴力是和他无缘的。这一点木兰花可以确信无疑。

  她呆了片刻,问道:“马超文被人绑架了。这与你无关么?”

  “绝对无关!”

  木兰花松开了手。望着跌在地上的乳胶垫,垫上有两枚小针剌着,针尾上还有着羽翎。

  “这两枚小钉,”蒋方亭连忙解释。“只不过使你昏睡一小时而已。”

  “嗯,那么。你准备在马超文身上做些事的。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隐瞒他所见到的那种‘幻象’了,对么?”

  “我的确是有打算。但是我却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穆小姐,见者有份。这件事成功了,你自然是有份的。”蒋方亭抚摸着刚才被木兰花勾住的颈项。像是十分怨屈地说着。

  “你准备进行的是什么?”

  “很简单。而且绝不犯法。马超文从南美利马高原探险同来,他说,探险队的队员。在利马高原上活动了四天。探险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是到了第五天。忽然发生了惨剧。”

  “哦,”木兰花十分注意地聆听着,“究竟是什么事?”

  “连马超文自己也不知道,全队的人,突然都得了狂症。只有他和一个叫着谷柏·汉烈的德国人,却是例外,他们看到队员互相撕咬。如同野兽一样,吓得躲在一旁,呆若木鹤!”蒋方亭叙述着,他所讲的那些,正是马超文向他说的。也是木兰花所不知道。

  “后来怎样呢?”

  “后来,队员都死了,没有死的也不可救了,他和谷柏一齐呆了许久,马超文自己的叙述说。在站了许久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接下来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像是一场梦一样,而当他彻底清醒的时侯,他已离开了利马高原,而在圭亚那的医院中了。正如人能够记得梦境中发生的事一样,他对于某一些事,是记得特别清楚的,他在神智迷糊之中,会在利马高原上看到钜量的钻石!”

  “可是你却告诉他,是他的幻觉。”木兰花说。

  蒋方亭呆了一呆,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不错,我告诉他这是他的幻觉,但事实上。我却知道,他所看到的是事实。”

  木兰花也呆了一呆,马超文着到的是事实!如果马超文着到的是事实的话,那么,在南美洲北部。举世闻名的利马高原上,的确是有着钜量的钻石了?

  这个传说本来也可以说是人人相信的,但得到如此确凿的证据。这却还是第一次。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呢?”木兰花怀疑地问。

  “当然是凭心理学上的丰富学识,同时根据马超文的叙述,我发现探险队出了惨剧的原因,是因为中了毒。毒源可能来自高原上的水,植物,甚至空气之中。那种剧毒,使得中毒的人变成了疯子,互相殴斗,以致死亡,而谷柏·汉烈和马超文两人,却因为中毒不深,所以未致于如此。”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是。”

  蒋方亭更得意起来。“可是他们两人多少也中了些毒,所以他们变得昏眩,生活如同在做梦一样,他能够逃出生天,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在那些日子中,他可能还见到了许多别的东西,但都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了,唯有遍地的钻石,深留在他的脑海之中,使他不能忘怀,使他要来找我判断邦不是幻觉!”

  “于是你——”

  “我告诉他那是幻象,我自己准备到利马高原去。”

  “你不要忘记,利马高原的面积十分广阔,而且充满了危机,你又不知道确切的地点,你如何能找到这些钻石的所处?”

  “我已经记下了探险队发生惨剧的地方,同时我知道马超文在利马高原之下被发现的地点,我大致可以知道他是在哪里上利马高原的,那么,他在半昏迷的状态中经过的路线,我也大致有数了,我配备精密的‘中心探测仪’,可以测到六十码之外的钻石辐射光波。穆小姐,你可参加么?要知道那些钻石全是无主之物,是上帝赐给我们财富。”

  “蒋先生,我不去,而且我劝你也不要去。刚才你已说过马超文能够下利马高原,是天大的幸运,你相信你能和他同样幸运么?”

  蒋方亭笑了笑,道:“穆小姐,你不去的话,我请未你保守秘密,因为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利马高原只怕要爱假日的海滩了,我一定给你带同一颗世界上最大的钻石来——”他讲到这裹吸了一口气,近乎入迷地说:“老天,马超文说他见到最大的钻石,如同婴孩的头部那样大!”

  木兰花看出他已经着迷了,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么马超文可有带同这样的钻石来?”

  “当然没有,你别忘记了他那时正在半昏状态之中。和一个人在发梦游症时,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那就太可疑了,你怎能肯定他看到的一定真是锚石,而不是其他?”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一个补充,当时看到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谷柏·汉烈。谷柏·汉烈的神智,显然比马超文更清醒,他咬破了手指,在马超文的衣服上,用血写下了德文的‘钻石’两字。马超文是直到获救之后,在医院中看到自己获救时的衣服之后才知道的!”

  “那么,谷柏·汉烈呢?”

  “不知道,他或许没有下利马高原就死了,或者在离开利马高原之后,就抛下马超文走了,所以我也要尽快行动了!”蒋方亭兴奋地搓着手,像是只要他一动身,钻石便会向他飞来一样。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木兰花冷冷地道:“我祝你成功!我答应替你保守秘密。”

  木兰花向外走去,富她走出了那幢精致的小洋房时,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来找蒋云霆的目的,可以说没有达到。

  但是她此行。却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她的收获并不是在于她知道了蒋云霆心理博士的真面目,那只不过是一项意外,她感到略可安慰的是她知道了在利马高原上所发生的一些事!

  这些事使她知道。这个探险队中生还的人,不止马超文一人。

  如果谷柏·汉烈没有死,而他又未能准确地记起看到钻石的地点的话,他当然会向马超文求助的。而如果他想独自保有这个秘密的话。那么马超文就更是他杀害的对象了!

  木兰花一想到马超文可能被杀害时,她心中一凛,急步转过了街角,上了她预先停在街角的汽车,可是,她才到了司机位上,便觉出后面的座位上,似乎发出了一下什么声响。

  木兰花右手已按在驾驶盘上,她一听到后座有声响,一抖手,便将驾驶盘提了起来,那是她自己的独特设计,驾驶盘量可以提离的,这个设计就是为了应付意外之用的。

  当然,驾驶盘也是用坚硬的金属所铸成的,她一抖起了驾驶盘,便向后挥去,只听得“蓬”地一声,一个人应声跌倒。

  木兰花连忙转过身来,只见一条汉子,已被她击得昏了过去。

  那汉子手中抓着一只瓶子,另一只手中则抓着一条厚毛巾。不消说,瓶子中的一定是麻醉药。而那汉子的目的,也不问可知了。

  木兰花放回了驾驶盘,出了车子,将那汉子的身子,提出车厢来,放在地上,然后去搜索那汉子的衣袋,她找到了一封给她的信。信上只写着一句话:“木兰花,别再管马超文的事!”

  这封信当然是准备在她被麻醉过去之后,放在她身上的了。由此可知,那汉子并没有取她性命之意。

  木兰花又在那汉子的身上,搜出了几张卡片,她向那几张卡片望了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卡片说明,这汉子是“雷氏私家侦探社”的一个侦探!

  那么。这次事件的“导演”,竟是雷慎行了!

  木兰花也可以知道雷慎行为什么要这样仿,雷慎行是要独占功劳,看来雷慎行根本不知道事情已生出了重大的变化!

  木兰花叹了几声,将卡片抛在地上。雷慎行当然会知道他这种无聊的举动已经失败了!

  木兰花再度进了车中,向家中驶去。她已经获得了一个新的线索。那个线索,以前是她连想也未曾想到过的,那便是谷柏·汉烈,这个在探险队中,和马超文一样,中毒不深而如今下落不明的人。

  她回到了家中,只不过是下午时分着样子穆秀珍还未曾睡醒。未兰花拿起电话,拨了高翔办公室的号码,可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木兰花呆了一呆,按了几下。电话中仍是没有声音,她立即知道事情有一些不对了。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客厅的左首,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小姐,电话不通。”

  木兰花连忙转过身去,她向前一看间,心中不禁深悔自己的大意!

  本来,木兰花是极其细心的人,可是在这次事情中,她始终未曾接触到真正的敌人,他以为要和真正的敌人相会,还需要经过一番工夫,却料不到会有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在木兰花转过身来时,她着到通向厨房的门,本来是关着的,这时已被打开了。

  在厨房中,有三个人,三个人手中都持着轻型的手提机关枪。

  木兰花之所以立即认定他们是真正的敌人,那是因为她一着便看出,那种机关枪,正是在“大浪湾”海边行凶的枪械!

  在厨房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全身被电线绑了个结实,口中则扎着手巾,那不是别人,正是穆秀珍。穆秀珍一定是梦中被擒的。她还穿着睡衣,这时她正睁大了眼,望着木兰花。

  木兰花却毫无办法。

  木兰花之毫无办法,不只是因为有两柄机枪对准着她,而且由于有一柄机枪对准了穆秀珍,枪口离穆秀珍的胸口,只有一呎!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她的神色仍是十分镇定,她摊了摊手,道:“请坐。三位。”

  她在打量这三个人。三个都是欧洲人。木兰花又道:“哪一位是谷柏·汉烈先生?”

  “汉烈?”三个人一齐反问,接着。他们便齐声大笑了起来。

  木兰花一听得三人的笑声,便知道他们三个人中,没有一个是谷柏·汉烈了。

  她的语音保持镇定,道:“我想谷柏已经死了,是不是?我希望没有猜错。”

  “你错了,”三人中一个有刀痕的恶汉子冷笑着。“他没有死,但是却在神经病院中,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木兰花继续保持着镇定,她略为动了动身子。

  “别动!”那刀疤脸立时呼喝。

  木兰花的身子略动了一动。本来就是想试一试这三人戒备得是否严厉的。如今试出来了。这三个人果然不等闲,木兰花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因为如今的情形,对她极不利。她并不是怕三柄手提机枪对准了她,而是怕穆秀珍!她只怕自己一有异动,首先遭殃的便是穆秀珍!

  所以,她摊了摊手,道:“你们想怎么样,不妨实说吧,你们应该相信,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是无法对抗你们的。”

  那三人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刀疤脸道:“能够听到你这样说法,我们十分高兴。小姐。我们活动的范围一直在欧洲,到东方来,还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希望你原谅。”

  “你们何必这样说,东方又不是我的。”木兰花耸耸肩,答刀疤脸。

  “东方三剑侠,小姐,这是你们的美名啊!”二刀疤脸笑了笑。

  “如今不是你们占足了上风么?东方三剑侠中,倒有两个人被你们制住了呢?”木兰花仍猜不透他们的用意何在,是以只能和他们敷衍下去。

  “小姐,我们该谈正事了!”刀疤脸面色一沉。“我们东来,主要是找到马超文。”

  “你们已经得到了他。”木兰花立即道。

  “我们需要马超文……”

  木兰花不等刀疤脸讲完,立即又道:“你们需要马超文为你们带路!”

  那三个人的脸色变了一变,木兰花的语锋咄咄,而且所讲的全刺中他们的心事,令得他们三人,在刹那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不是他们制住了木兰花,而是木兰花制住了他们一样!

  如果不是穆秀珍被绑着躺在他们脚下的话。就利用这一点错觉。木兰花已经有能力可以脱身的了,何况木兰花身上的装饰品中,有好几件实际是小型的烟幕弹,要放出一阵烟幕来掩护脱身,那是再容易不过的的事情,可是穆秀珍,唉,木兰花一想到自己没有法子改变穆秀珍的处境时,心中实是十分焦急。

  “你看来什么都知道?”刀疤脸问。

  “也不见得。”

  “好,不错,我们已得到了马超文。也正是你所说,我们需要他指路,这件事。我们不想再扩大,而想就此结束了!”

  “好啊,你将我们两人杀死,那么就可以如愿以偿,神不知鬼不觉了么?”木兰花镇静地道。

  “小姐,别以为我们是傻瓜!如果杀了你们两人,那么这个城市的所有警务力量,便全部动员起来寻找凶手了!”刀疤脸冷冷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如今采取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木兰花的心向下一沉。

  “我们希望你不再干涉我们的事,为了肯定你不干涉。我们决定将这位小姐也带走!”

  木兰花呆了一呆,他们三人要带走穆秀珍!

  这正是木兰花意料之中的最坏的情形,如今这种最坏的情形出现了!

  “唤,我堂妹是一位十分难以侍候的小姐!”

  “她在我们这里会听话的。如果有人问起这位小姐的下落,你最好说她在法国里维拉海滩渡假。不然,你们这次分别,只怕是永诀了!”刀疤话说完,立即一挥手!

  另一个人立时取出了一只透明的胶袋来。在胶袋中取出一块折得力方整整的手巾,覆在穆秀珍的脸上,木兰花隔得相当远,但是她也可以闻到一阵“哥罗芳”的浓烈味。

  “我们告辞了,在我们成功键后,会将这位小姐送回来的,如果你合作的话,她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还可以得到我们据给她的礼物,那礼物是一定可以使你惊奇的!”

  木兰花木来想说:“可是此梨还大的钻石?”

  可是她一转念间,觉出此际,自己表示知道越多,便越是不利,她便改口道:“我可以知道你们将她带到什么地方么?”

  “她将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那么,你们到什么地方去?”木兰花故作不知地向他们发问。

  那三人互望了一眼,道:“谢天谢地,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请恕我们不能告诉你了!”

  他们三人开始向后退去,到了厨房的后门,一个汉子抬腿踢开了门,门后有一辆汽车停着,另一个汉子则已挟起了穆秀珍,一柄手提机枪的枪口始终指着穆秀珍的胸口 那不是在告诉木兰花,如果她妄动的话,她可能制服眼前三个人,但首先遭殃的则是穆秀珍!

  所以木兰花仍然不动,她的身子虽然不动,她的脑子却在飞速地活动着。

  那三人来到了车子边时,刀疤脸才道:“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保守秘密的,因为我们不想伤害东方三侠的美名!”

  他向木兰花笑了一笑,三人以极快的动作,进了汽车,车子立时向前,飞驶而出!

第六章

  木兰花在那三人车子的排气管喷出黑气之际,已经抓起了电话,发现电话已通,便拨了高翔的号码。一等高翔接听,她便不等高翔开口,道:“事情起了变化,你先命令所有离开本市的交通工具,都要受检查,通知水警轮加强巡逻,尤其是大浪湾方面,而你再替我备一张去南美洲的机票,利用警方的力量,尽快替我弄妥赴委内瑞拉的护照。”

  “兰花,”高翔好不容易等到木兰花讲完。才有机会反问:“为什么?”

  “秀珍被歹徒绑走了。”木兰花沉痛地同答。

  “什么?”高翔叫了起来,但在高翔的叫声之中,木兰花已放下了电话。

  她手按在电话上,冷静地思索着。

  那三个人的目的地,当然是利马高原,他们是那三人还是有更多人呢?但不论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手下有两个俘虏,那却是确定不移的事实,他们手中的俘虏是马超文和穆秀珍。

  他们将如何离开本市呢?离开本市之后,又如何可以万里迢迢,带着马超文或更带着穆秀珍,到达南美洲的委内瑞拉,而不被人发觉呢?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呢?

  木兰花当然希望能够在歹徒未曾离开之前,便将他们截下来。

  然而歹徒不会用普通的办法离开。这时可以肯定的事情。不了解歹徒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要截住歹徒,就没有可能了。

  而如果截不住歹徒的话,可行的办法,就是追踪到利马高原去了,因为这是匪徒最后的目的地,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得多了!

  而且,穆秀珍可能在半途中进行反抗,她成功的机会是极微的!

  木兰花一想到这裹,忍不住“碎”地一声,一掌击向沙发旁的茶几上。

  她那一掌,正拍在放在茶几上的报纸上,将报纸拍碎,随着她手掌的扬起。碎纸片飞了起来,木兰花偶然一瞥间,突然条地伸出了手指,挟住了在空中飞荡的一片报纸。

  那片报纸上有一张图片,是七八个印度人合摄的,木兰花看了几眼,连忙将碎片拼到了报纸上,她又着到了图片说明。

  图片说明的标题是:有世界首富之称的印度藩王环游世界,内文则是:印度巴哈甘蒲耳四大土王之一浦杰辛环游世界,带有姬妾及随从多人,自备豪华客机,所到之处,人皆视为财神,查巴哈瓦浦耳四大藩王,乃是世界首富,据估计,他们四人的财产,远在盛产石油的科威特及沙乌地阿拉伯酋长之上,无怪到处轰动,附图为藩王及侍从在机场合影,背景则为其环游世界所趁坐的豪华客机。

  木兰花将这条新闻读了两遍,她并不是对这新闻有与趣,而是对邢张图片中的有兴趣。那张图片并不是十分大,而且制成了电版,刊在报纸上,也不很清楚了,每一个人的头部,是不过普通原稿纸的格子那样大小。但是木兰花是观察力十分锐利的人,她最善于捕捉人脸部的特征,一个人在经过她的发眼之后若不是他的化装真正巧妙到极点,木兰花总是可以将他认得出来的。

  而刚才木兰花之所以陡地以手指挟住了那张碎报纸,就是因为她看到,那张照片上,站在那个藩王左右的两人,竟就是刚才在厨房内那三人中的两个!

  木兰花迅速地转着念,这是一个巧妙之极的计划,世上所有的人,对于出手豪的人,总不免另眼相着的。租一架豪华客机,用许多人来扮饰印度藩王和他的侍从,再假造护照,那虽然要化许多钱,但却并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情。

  而且,在化了本钱之后,这架豪华客机便可以十分随便地来往东西,从美洲到欧洲,从欧洲到亚洲,都可以通行了。因为他们不但公开,而且是极其招摇地来往,谁会想到他们是假的?

  而且他们所到之处,一定手段极之豪奢,而且又绝不走私夹带,海关人员当然不会麻烦他们的。

  这可以说是带一个人。堂而皇之从亚洲到南美洲的最佳办法刊

  木兰花一直风闻欧洲的一些大的歹徒组织,行动十分大胆,十分豪奢,但是她一直未曾与之交过手,直到如今。她才感到欧洲的大犯罪,果然名不虚传。

  她连忙一跃而起,打电话到机场,问:“浦杰辛藩王的座机。将飞往何处?”

  “准备飞往南美洲,你是哪一家报馆的记者?”对方答。

  木兰花没有再说什么,她放下了电话。飞往南美,这正是她所需要的答覆。

  然而,她知道了这个印度藩王是假装的话。又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他们呢?

  他们所备的假证件,一定十分精巧,说不定他们早已贿赂了藩王的部属,取得了正式的证件,那么。她一加阻止的话,便引起大问题了。

  看来,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跟踪他们到南美洲去!

  印度藩王显然是假的,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南美利马高原,但他们半途上,只怕在几个的城市之中,还要装模作样地下机来游览一番,以免得人家疑心,那么,木兰花还有可能在他们之先,到达南美洲了。

  正当木兰花又想打电话给高翔的时侯,高翔已经在木兰花的门外,按着电铃了。

  等木兰花将门打开之后,高翔第一句话就是:“秀珍怎么了?她有没有危险?”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暂时是没有的。”

  “唉,”高翔摇了摇头,“马绅士在警局大发脾气。而且声言要在市议会中,提出彻底整顿本市的警务组织。”

  “他还敢发脾气,他的儿子犯了罪,他还得不到教训么?”

  “他就是想以他在市议局的地位来威胁方局长,要方局长不再扣留超武,如今,方局长的处境十分为难。”

  “笑话。他凭什么来威胁警方?”

  “马超文失踪了,他说警方低能。”

  “市议会不是刚召开过么?就算他要攻击警方,也要再等二十多天——”木兰花顿了一顿。“到这时候,我想马超文一定可以回来了。马超武是本市著名的花花公子,仗着势力,也已作了许多恶了,这次绝不能让他再漏出法网!”

  “你有把握使马超文平安同来?”

  “是的,我有。”

  “好。那我留在这里,代表方局长和马多禄周旋,我们一定对马超武起诉,使他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不能让他逍遥法外!”高翔沉声道。

  “你将我南美旅行的一切。准备好了没有?”

  “明天就可以齐备了,兰花,我祝你成功。”

  木兰花握住了高翔伸出来的手,她的心中也不禁黯然,一连好几件冒险的事,她都和高翔援手的,但这一次,她却不得不和高翔分手。

  且为她明白高翔所谓“和马多禄周旋”是什么意思,高翔是准备用一个方法。甚至回复他投身警界之前的身份,来对付马多禄!

  ※       ※       ※

  第二天,下午时分。木兰花提着一只轻便的手提箱,上了飞机。她的行动保持着高度的机密,高翔特地派了一个面目身材,和木兰花十分尚似的女警,在木兰花的家中居住。

  如果那个犯罪组织方面,还有人留在本市监视木兰花的话,也是足可以瞒得过去的,监视的人将会满意于木兰花的足不出户!

  木兰花至昨晚已定下了追踪的方法,因为那“印度藩王”的行动,绝不保守秘密,而且是新闻记者追踪的目标。木兰花就知道“印度藩王”的专机在离开本市之后,是飞往夏威夷的。在夏威夷停一日,然后再飞往加拿大,由加拿大再渡过北美洲,经过墨西哥,而到达南美洲北部的委内瑞拉。

  当然,豪华的喷射客机是不能直接飞往利马高原的,到了委内瑞拉之后,他们还要有新的行动。

  木兰花的计划是:在夏威夷,她要先设法与这群?大妄为匪徒接触,如果不能成功的话,那么她就从夏威夷直飞委内瑞拉。

  木兰花是化装成为一个中年妇人上机的,她不心自行的行踪被人发现,也不担心那个犯罪组织十分难以对付,她所最担心的,便是落在匪徒手中的穆秀珍,她是深知穆秀珍坚强,妄动的性格的。

  穆秀珍绝不甘心自己落在匪徒的手中,她一定要设法脱出匪徒之手,然而她的行动又不够小心,计划也不够慎密。如果她胡来的话,那么她的处境就变得极其危险了!

  飞机上的旅客。只怕谁也想不到一个闭着眼睛在养神的中年妇女。就是鼎鼎大名的女黑侠木兰花,也想不到一个着来像是养神的人,心中却是如此之紧张。

  飞机那种轻微的,有规律的震动和声音,是十分容易引人入睡的。木兰花心中在祈求着:秀珍啊秀珍,你千万不要生事才好。

  ※       ※       ※

  当穆秀珍重新又醒了过来的时候,她觉出眼前一团漆黑,而她的身子则卷曲着。

  穆秀珍只觉得头部阵阵刺痛,在黑暗之中,眼前似乎有许多发光的蚊子在飞舞一样。

  穆秀珍又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来。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但这时,她却感到了一阵震荡。

  那一阵震荡,使得她卷曲的身子弹起了几寸,头撞在一种不软不硬的橡皮上。

  似乎是在车子上,穆秀珍想着,然而,她存身之处,看来却又不像是车厢。穆秀珍手、脚上的束缚已经没有了,她伸手转动鞋跟,藏在鞋跟中的小电筒还在,她按亮了小电筒之后,不禁苦笑!

  她存身之处,是一个三呎高,四呎宽长的空间,四面全是密不通风的,她的小电筒并没有用处,因为她立即看到有一具更大的电筒,附在箱子上。她伸手将大电筒取了下来。

  按亮了之后,她看得更清楚了,箱子内部是灰白色的橡皮,手按上去,十分有弹性,那是绝对隔声的,当然也不透气。

  穆秀珍一想到自己存身的地方是不透气,她不禁惊慌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穆秀珍却看到箱子顶上,有着凹陷下去的地方,在那地方。放着一排六罐压缩氧气,和一具氧气面罩,以及一只铝质盒子。

  着来,这个箱子竟是专用来装人的!

  因为在那长罐压缩氧气和面具以及那只铝质盒子之旁,有两行英文字。写的是:当你呼吸困难时才使用氧气,你要经过长途旅行,不要浪费氧气。你的食物是压缩营养剂,你将忍受肚饿,但不会饿死。

  穆秀珍看完了这两行字之后,用力握着拳头,在橡皮壁上,用力地槌着。

  可是橡皮的弹力,却使她的拳头,弹得十分高,而且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敲了许久,穆秀珍才喘气坐下来。那箱子里面的空间,不能使她睡下,但是却可以比较舒服地坐着,她坐了下来之后,拉卜了一罐氧气,按下了一个掣,任由氧气“嗤嗤”地喷出来。

  新鲜的氧气,使得她精神一振。她曲着身子站了起来。可是也就在此际,她的那只箱子。却摇荡了起来,令得她跌倒在箱子的一角。她不知道那箱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只得双手按在箱壁上,竭力平衡着身手。

  穆秀珍不知道这时,她正是在机场上,一辆起重机正将两只大箱子吊了起来,放进印度藩王专机的行李舱中。

  而那两只大木箱,外表看来。如任何装货箱子没有分别。上面印着“玻璃器皿,小心搬运”等字样,穆秀珍在箱子摇荡得十分剧烈的时候,放声大叫了起来,可是她的叫声,在外面却是完全听不到。

  等到大木箱被放在行李舱中之后,穆秀珍觉得震荡已停止了。两只大木箱并排放在一齐的,穆秀珍当然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飞机已经起飞,她已经在高空之中了。

  她早已旋开了另一个鞋跟,在鞋跟中取出了一柄小刀子来。那柄小刀抓起来,只不过寸许见方,但是拉开来之后,却是一柄锋长三吋的小刀,一面是锋利的刀口,另一面是嵌有金刚砂的利锯。这柄利锯。是可以锯断径约半吋的铁条的。

  穆秀珍用小刀在橡皮上挖着,橡皮十分纫,十分硬,要挖出一个洞来。十分困难,穆秀珍仍然不断地挖着,她也不知道用多少时间,才挖出了一个小洞来。穆秀珍用眼凑在那个小洞上,向外看去。

  外面的光线十分黑暗,在蒙拢地,穆秀珍目光所及之处,是许多旅行箱和布袋。

  “我难道是在一个货仓之中?”穆秀珍心中暗忖。她绝想不到自己已经在一万多呎的高空之中飞行了。

  她又利用那小刀有锯齿的一面,将那个橡皮洞渐渐地扩大,橡皮足有三吋来厚,要弄出一个足可以供人钻出去的大洞,是更加困难的事。

  穆秀珍好几次中途停了下来,但是当她想及那是她唯一的逃生之路的时候她又继续工作了下去。

  她满头大汗,算来足足化了一个多小时,才锯开了一个可以供她钻出来的大洞,富她的身子从那个大洞中挤出来的时侯,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也已觉察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轻微的震荡,马达声,机舱特有的形状,都使她知道,她在一架正在飞行的飞机上!

  由于是在行李舱中,她也没有法子看到飞机是在什么地方的上空飞行。

  穆秀珍想找到一具降落伞,那么她便可以不顾一切地设法跳下去,可是她却找不到降落伞,她只是发觉,那种大木箱有两个之多。

  她到了另一个大木箱上。用手指敲了两下。道:“喂,里面有人么?”

  她的问话出口之后,才觉得好笑,因为当她的手指透过木板的夹缝之际,她也碰到了橡皮。

  她知道那箱子中一定也关着一个人。

  那是什么人呢?穆秀珍却想不出来。

  她先撬开了一块木板,找到了一把锁,她用一根铁条将锁扭了开来,用力掀起了橡皮盖子,叫道:“有人么,还不快出来——”

  怎知她一句话刚讲完,突然从箱子中跳起一个人来,那人拿着一长罐罐装氧气,向穆秀珍当头击了下来。穆秀珍绝料不到自己打开了箱子,箱子中的人竟会向自己突袭的!

  她连忙身子一矮,侧身滚了开去,“咚”地一声响,那一长罐氧气未曾击中她,穆秀珍却已一跃而起,向那人一掌劈了下去,那人一侧身,穆秀珍的一掌,还是劈中了那人的肩头,那人“咕咚”一声,跌进了箱子中,穆秀珍“拍”地盖上了箱子盖,百忙中将那罐氧气夹在箱盖之下,使箱盖不能完全阖上。

  但穆秀珍却也理不了那么多了,她身子一耸,坐到了箱盖上,用力压住了箱盖。

  只听得箱子有人叫道:“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呸!”穆秀珍道:“你一出来就打我,我为什么还要放你出来?”

  箱子中那人,不再出声。

  “你是什么人?”穆秀珍俯身,向缝中张望,希望看清楚箱子中是什么人,刚才她因为急于躲避,根本未曾看得清楚。

  箱子中沉默了片刻,才道:“笑话,你们不知我是什么人,将我关在箱子中作什么?”

  “乌龟王八蛋才是将你关在箱子中的人,老实和你说,我和你一样,也是被人家关在箱子中的,只不过我够本领,逃了出来,不像你那样,要我来放你!”穆秀珍得意地回答。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穆秀珍,我是木兰花的妹妹。”

  “木兰花——”箱子中的声音沉吟了一下,立即又“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在美国,我在华侨社会中时时听得两位的大名,你们是有名的女黑侠,是不是?”

  “哼,算你还有些儿见识,咦,那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马超文。”

  “马超文?”穆秀珍手在箱盖上一按,跳了下来。“马超文,啊哈,啊哈,人家找得你好苦。你却在这裹优哉游哉,哼,你们这种花花公子,真不是东西。”

  马超文被人关在箱子中,是和“优哉游哉”绝扯不上关系的,但穆秀珍为了要骂马超文“不是东西”,却硬这样说他。

  穆秀珍素知马超武是出名的花花公子,想来马超文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所以一开口,便没头没脑地先骂他起来。

  马超文顶开了箱盖,站了起来。

  穆秀珍一脸不屑的神情,向马超文望去。

  可是她一着到了马超文,不禁呆了一呆。

  从箱子中站起来的马超文,神情十分樵悸,右手按在肩头近头部之处,这正是被穆秀珍刚才一掌劈中的地方,想来仍十分疼痛。

  从马超文的神情看来,他实在不能算是一个花花公子,而是一个第一眼便给人以好印象的知识青年。

  马超文慢慢地抬起了头来,他也看到了穆秀珍,他不禁一呆 。

  从穆氏姐妹的名气,本领。以及他刚才捏了一掌。这几方面着来,穆秀珍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腰粗如牛的大力士了。

  马超文在未见穆秀珍之前,心中就存着这样的印象。

  然而,这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分娇秀美丽的少女,大眼、杏脸,嘴唇的线条十分顽皮。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十分淘气的姑娘。

  两个人在一时之间呆住了,因为对方的样子。和他们心中预先所想象的完全不同,所以令得他她们都呆呆地望着对方。

  好一会,马超文才笑了一下,道:“刚才那一掌。是你劈我的么?”

  “是啊,可曾劈伤你?”穆秀珍有点抱歉。

  马超文勉强笑了一下,道:“还好,没有。”

  “哼,别假装了!”穆秀珍走了过去,一把拉开马超文的手,用力在马超文的颈际摸了两下,马超文“咦啃”叫了起来,可是他马上现出了笑容,道:“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谁叫你没头没脑就用铁罐打人?”穆秀珍瞪着马超文,埋怨他。

  “咦,我哪里知道是穆女侠呢?”

  “嗤——”穆秀珍抵嘴一笑道:“看你,人在箱子里,称多谢女侠,你倒像是在演武侠片。”

  “是有点像,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出得了这个箱子呢?你说是么?”

  “当然,”穆秀珍得意起来,她等马超文跨出了箱子之后,才问道:“恨,我来问你,你从南美洲回来了后,行动为什么那么神秘?”

  “我神秘?”马超文苦笑了一下,“我其实一点也不神秘,我只不过着到了他们那些人就觉得讨厌,所以我将自己关了起来。同时。我的精神还十分恍惚。我在利马高原上所发现的——”他讲到了这裹,顿了一顿。

  “你在利马高原上发现了什么?”穆秀珍立叩问。

  “钻石,”马超文的声音十分神秘:“你决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大颗大颗,纯正而又自然的钻石,几乎整条小溪的底部都是钻石!”

  “哼,那时你一定在做梦。”

  “我不是在做梦,但当时我的精神因为中了毒,而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但是我如今仍可以清晰地记起那种闪光,那一块一大块的钻石……”

  “只有你一个人发现这些钻石么?”

  “不,还有一个探险队的队员,叫作谷柏·汉烈,但后来我们是如何分的手、以及如何下利马高原的,我却一点也记不得了,我们一定是误服了有毒的东西,探险队其他成员也都死在那神秘的高原上了。”

  “那么,如今掳劫你的是什么人,你可料得到么?”

  “我料不到,那天清晨,我爬墙回去,就中了伏,之后,我一直被麻醉着,等我醒来时。我已在那个箱子中了!”

  穆秀珍“嗯”地一声,将他的哥哥马超武设计绑架他,又向自己父亲勒索的事,向他讲了一遍。

  “无耻,无耻,太无耻了!”马超文狠狠地斥责着他邦不成才的哥哥。

  穆秀珍暗暗地点头,道:“但如今,我们是在什么人的手中,那却不知道了。”

第七章

  “穆小姐,你是怎么落入他们手中的?”马超文忽然这样问。

  “我?”穆秀珍脸上红了一下,她是个好胜的人,是绝不好意思在马超文的面前,说出她是在沉睡中被人叫醒,叫醒便落入别人手中的,她支吾了片刻,才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不过我被他们带走的时侯,兰花姐是看到的,我想这时候,她一定会设法救我们的。”

  “咦。着来我们是在一架飞机上,木兰花小姐怎来救我们?”马超文愁眉苦脸。

  “怕什么?有我啊!”穆秀珍拍了拍胸口,“包在我身上,叫你安然脱险!”

  “当然,穆小姐是有名的女侠,我是可以放心的!”马超文望着穆秀珍,他的话使穆秀珍更是信心百倍,她又道:“那么,你可得听从我的指挥才好!”

  马超文点了点头,道:“当然。”

  穆秀珍的心目中大是高兴,她参加起的冒险事迹虽多,但几平出主意的全是木兰花,如今,轮到她来出主意了,这使她异常兴奋,她几乎要欢迎目前的处境了。

  “首先!”她扬起手来,竭力学着木兰花的神气,“行李舱通常是在飞机的尾部的,我们设法通知客舱中的人,告诉他们,我们被困在这里,那么,飞机师一定会在最近的地点着落,将我们放出来了!”

  穆秀珍讲完之后,忽然想到,事情太简单了,简直一点也不惊险刺激,她觉得十分不够瘾。

  “你是说,”马超文却表示怀疑,“我们被装进箱子之后,坏蛋就不再理我们了么?”

  “这个——”穆秀珍呆了一呆,“当然不是不理,而是将我们当做货物一样,在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将我们交到“收货人”的手上!所以,我们只消通知机舱中的人,便可以脱险了。”

  地看到马超文的脸上,还有犹豫的神色,便挥了挥手,道:“这是极其简单的,等我来看看,这行李舱是不是有通同机舱的门。”

  穆秀珍向前走去,推开了许多行李箱,来到了行李舱的尽头。马超文仍然不相信事情那样简单,但他仍然跟在穆秀珍的后面。

  “看,这里果然是有一扇门的,只不过要从外面才能打开而已,让我弄出一些声响来,使人注意我们,将门打开来!”穆秀珍拿起了一只行李箱,便向前面撞去,发出了碎然巨响来!

  如果这时候,从橡皮箱中脱身而出的是木兰花,那木兰花一定不会这样莽撞的,即使她不知道匪党扮成了印度土王,包有专机,她也会想到飞机和匪党有关,一定先打开所有的行李箱来检查一下,等飞机停下的时候再作打算,而不会像穆秀珍如今所做的那样,反倒发出巨响来,令人注意。

  穆秀珍用行李箱在门上撞了几下之后,只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声响,接着。那扇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穆秀珍心中得意,抬起了双手,道:“啊哈,你们想不到飞机上有免费的 ”

  她一句话才讲到这里,便不禁陡地呆住了!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当她揉了揉眼睛之后,所著到的仍是一样。

  她着到在机舱中,有二十来人,约有七八个女子,或坐或卧,每一个人都望着她,每一个人都作印度人的打扮,连那三个站在门前,用手提机枪指着她的人在内。穆秀珍认得出,那三个人,就是睡梦中将她捉住的人。

  穆秀珍吸了一口气,才道:“你们……你们全是印度人么?”

  她这句话讲了出口,才觉得这话十分滑稽,想要发笑,然而她却又笑不出来,她只是摇了摇手,道:“不要开枪,在飞机上是不能开枪的,一开枪,大家都完结了,你们知道么?金手指就是因为在飞机上开枪,而被涌进机舱的激流,卷出去的?”

  “我们当然知道,”讲话的仍是那个刀疤脸,他抛去了手中的枪,却又迅疾无比地自腰际抽出另一柄枪来,道:“这柄枪所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在四秒钟内致人死命的毒针!”

  穆秀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在她身后的马超文立时踏前一步,低声道:“穆小姐,别怕!”

  “呸!谁害怕来?”穆秀珍立时反驳,她想做大英雄,却不料事情的发展,和她所预料的完全不同,反倒要马超文来安慰她,耍她不要害怕,她心中自然是十分气恼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将我们囚禁?”马超文向前跨出一步,沉声发问。

  穆秀珍这时才发现,马超文并不是尽如他外表一样。着来文质彬彬,在应该勇敢的时候,他也十分之勇敢。穆秀珍唯恐他受到伤害,连忙踏前两步,护在马超文的身前。

  可是马超文却又怕她受到伤害,又踏前一步,站到了她的身前,穆秀珍忙又再跨前了一步,他们两人一个接一个地跨向前去。刀疤脸反倒后退了两步。他疾喝道:“站住。不准动!”

  穆秀珍停了下来,突然之间。她发觉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马超文是手和手紧紧地相握着的,而富穆秀珍一发觉了这一点之后,她突然觉得身子震了一震,心头起了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连忙缩了缩手,马超文转过头来,同她抱歉它一笑。

  穆秀珍低下头去,她从来也不是害羞的人,但这时,她却自然而然地低下了头去!

  就在这时候,刀疤脸侧了侧身子,一个身形肥胖的人,已到了两人的前面。

  那人挺着大肚子。穿着极其豪华的印度衣服,衣服上缀着许多各种颜色的宝石,看来那些宝石全是十分名贵的真货。

  只不过这个“印度人”头上却没有缠着布,而且他的脸十分黜黑,就像印度人一样,而他头上没有缠布的地方,皮肤则十分白,这分明是一个白种人,只不过化装成印度人而已。

  他来到了两人的面前,伸出他戴满了戒指的手来,道:“马超文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勃列斯登,意大利邦不勒浏的勃列斯登。”

  马超文翻着眼睛,无动于中,因为他是一个科学工作者,他的世界就是他所研究的科学,“那不勒斯的勃列斯登”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就和张三李四一样,是绝无别的意义的。

  然而穆秀珍却不同了。

  木兰花有着世界著名匪徒的许多资料,穆秀珍自然知道,在欧洲,发源自意大利的两个歹徒组织的势力最大。最大的是“黑手党”,据国际刑警组织的统计,黑手党徒,远布欧美,超过一百五十万人。

  而第二个歹徒组织,则是红衫俱乐部。“红衫俱乐部”和黑手党之所以能一齐存在,而不起火并的原故。是因为这两个歹徒组织作风不同的原故。

  黑手党广收党徒,不理会党徒成份,黑手党所做的是黑社会做的事,党徒走私。贩毒、暗杀。打人、行动卑鄙。是世界上最大的黑社会组织。而且历史悠久,美国在禁酒时期。黑社会大为猖獗,芝加哥黑社会大头目中,就有好几个原来是黑手党中的人。

  而“红衫俱乐部”则不同,“红衫俱乐部”吸收成员极之严格,要参加“红衫俱乐部”几乎比要竞选参议员更难,要经过极其严格的调查。

  “红衫俱乐部”中的人,自然也全是罪犯,但却是“斯文的罪犯”,他们包括第一流的珠宝窃贼,和伪造珠宝者,古画窃贼和古画伪造者,业余走私高手,大凶案,大阴谋的策划者,银行。赌窟抢劫的设计者,商业上的大骗案制造者,甚至于受雇于任何政府的高级特务等等。

  “红衫俱乐部”份子所犯的每一件案子,事先经过绝对秘密的布置,事后也绝无线索可循。

  许多国家的警方,都知道有些悬案是他们这些人做的,但是却也奈何不了他们。这便是这个犯罪组织手段高强之处。

  而这个“不勒斯的勃列斯登”,正是红衫俱乐部的两大巨头之一!

  所以,在马超文绝无反应之际,穆秀珍却已吸了一口冷气,道:“是你!”

  “他是什么人?”马超文问。

  “世界上最狡狯的罪犯!”穆秀珍回答。

  “小姐,你错了,我是世界上最狡狯的罪犯之一!”他在“之一”两字上,特别加重语气。

  “别忘了我们的好朋友,虽然他不在机上!”

  穆秀珍知道,他所谓“好朋友”,那当然是红衫俱乐部中另一个头子了。

  “我不理会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囚禁我们,快说!”马超文理直气壮地问。

  “好!”勃列斯登道:“我们喜欢像马先生一样的爽快,马先生,我们要你带路。”

  “带路!”

  “是的,到利马高原去。”

  “你们……你们……”马超文不胜讶异。

  “我们找到了谷柏.汉烈。”

  “啊,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我们中的一个成员,发现他在圭亚那一个小城游荡。他神经失常了。”勃列斯登讲到这里,像是不胜同情似摇了摇头。

  马超文叹了一口气,道:“他和我是探险队中唯一生还的两个人,他却成了疯子,这真是太不幸了!”

  “不,马先生,对你来说。他神经失常,是天大的幸事。因为如果他不是神经失常,我们就要他来带路,而这是一个大秘密,我们不想有别的人知道,你应该料得到你的后果是如何的了。”

  “杀人灭口?”马超文愤然反问。

  勃列斯登点了点头。

  机舱中十分沉静,除了勃列斯登和马超文两人的对话之外,没有别人出声,这时他们两人都住了口,机中就只是沉静。

  “马先生,谷柏虽然成了疯子,但是每一天之中,间或有一两分钟是清醒的,在清醒的时候,他嚷叫着说他在利马高原上发现了大量的钻石,凑巧得很,我们对钻石十分有兴趣。这可以说是我们的弱点,”勃列斯登笑了一下,“而他又说是和你一齐下利马高原的,那时你的神智模糊,他的神智清醒,他还说有好几次,你几乎失足跌死,都是他救你的!”

  马超文沉痛地点了点头,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直到如今为止,他对于如何会下了利马高原的经过,他自己全然不知!

  “所以,”勃列斯登继续说:“我们知道你,一定也在利马高原上发现过大量的钻石是不是?”

  马超文站着不动。

  勃列斯登突然厉声吼叫了起来,道:“是,或不是!”

  马超文仍不出声,穆秀珍碰了碰他的身子,低声道:“别吃眼前亏!”

  马超文这才点了点头,道:“是。”

  “很好,你一定还记得路程,我们的飞机如今就是往南美去的,因为我们假扮成了印度藩王,所以在一些著名的城市中,我们要逗留一阵,譬如说。再过六小时,我们就可以到达夏威夷了,在夏威夷,我们要过一夜,在飞机停留的时候,你们必需被麻醉,但在事情成功了之后,马先生,你和穆小姐,都可以得到巨额的馈赠,红衫俱乐部是绝不会亏待人的。”

  “我反对受麻醉!”穆秀珍大声说。

  “你的反对无效。”勃列斯登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先生,”马超文缓缓地道;“我还未曾答应带你前去呢。”

  “你会的,马先生,你会的!”勃列斯登在马超文的肩头上拍了拍,然后又道:“因为你不想我们丧失斯文的,是不是?”

  “你们这些——”

  “不顾廉耻的匪徒!”勃列斯登立即接了下去:“我想你是想这样骂我们。不错,我们是不择手段为钱。可是我们对我们的目标和使用的手段都直言不讳。马先生,令尊是一位巨富,他得到那么多钱的手段,你敢保证是完全合法的么?你敢保证没有罔顾廉耻的事在内么?你能保证么?”

  “你们——”马超文铁青着脸,难以讲下去,他自然知道他父亲是用过许多不正当手段的。事实上,也不只是马多禄一人,世上能有多少富豪,清夜们心自问,可以说自己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穆秀珍看到马超文受窘。连忙大声道:“他是他。马多禄是马多禄!”

  马超文十分感激地望了穆秀珍一眼。道:“不错,他是他。我是我。”

  “我们现在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请两位随便坐。”

  “我们宁愿同行李抢去!”穆秀珍道。

  “那也可以,行李舱中的确是谈情说爱的好所在,刚才如果不是你们那么大力地撞击。我们也不知道两位已经脱身了。穆小姐,我们曾向令姐保证过你的安全,希望你不要自己自作聪明。”

  穆秀珍被勃列斯登的话,讲得俏脸通红,她瞪了勃列斯登一眼,和马超文退回了行李舱,行李舱的门立即被关上,穆秀珍握着右拳,向关上了的门扬一扬,恨恨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叫你饱尝老拳!”

  回到了行李舱之后。马超文的面色已镇定了许多。他笑了一笑,道:“穆小姐。我看我们还是等到了利马高原之后再说罢。”

  “什么?”穆秀珍叫了起来:“每到一个地方,就接受一次麻醉么?”

  “那又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你别着急!”穆秀珍在机舱中来回走着,不时咬着指甲,搔着头皮。

  “出去和他们硬拚!”她扬着小刀。

  “不行,他们人多。”不到一分钟,她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办法。

  “设法找降落伞,跳下去!”她又挥着手说。

  “也不行,太高了,而且你又没有跳伞的经验!”她瞪着马超文,像是她逃不出去,全是因为马超文没有跳伞经验的原故。

  马超文忍住了笑。道:“穆小姐,真想不到原来你是那样的一个人!”

  “我怎么样?”穆秀珍双手叉着腰间。

  “你天真,爽直,勇敢,还……还……”

  穆秀珍听到了那么多赞美的话,已经兴奋得红了脸,这使她着来更美丽。

  她忙道:“还怎么样?”

  马超文直视着她,道:“还那么可爱。”

  穆秀珍呆了一呆,连忙转过身去,心头无缘无故地乱跳了起来。

  马超文忙道:“讲的是全是由衷之言。”

  “谁说你撒谎来着?”穆秀珍向前走了两步,并不转过身来,但是她少女特有的敏锐的感觉。却使她感到马超文正紧紧地望着她。

  “穆小姐,我可以说是一个书凯子,你们所过的生活是极其多姿多采的,你可以向我讲述一些么?”马超文力图打破僵局。

  “当然可以!”穆秀珍转过身,开朗地笑了起来,她全然忘却了自己是在“红衫俱乐部”一帮匪徒的掌握之中,揽全局采烈地讲了起来。

  她讲了如何和贺天雄以及隐伏在警方组织中的陈探长争夺死光武器,也讲了如何和黑龙党作斗争,更讲了她在古董店买了六只木人头之后经过一连串的曲折之后,获得了国际警方巨额奖金的经过。

  飞机依照正常的航线向前飞着。当飞机在夏威夷机场降落之前,刀疤脸打开了行李舱的门,向他们两人迅速地发射了麻醉针,又将他们两人分别地放进了大木箱之中,藏了起来。

  在夏威夷机场上,记者集,富“印度藩王”的专机降落之后。掌声雷动。当“印度藩王”下机的时候,热情的夏威夷少女,奔上去将花环套在所有人的颈上,而一队夏威夷的舞厅,则在柔和的吉他声中,跳着传统性的草裙舞,“印度藩王”头上,当然已裹了白布,而且在白布的正中,佩着一块老大红宝石 即使对珠宝完全外行的人,也可以看出那是一颗真正的,价值钜万的红宝石。

  “红衫俱乐部”是一个不同凡响的,极其超特的犯罪组织,他们假扮印度藩王,那种豪奢侈的手段,使得真的印度藩王为之自愧不如!

第八章

  在印度“藩王”正在市内最高贵的酒店休息的时候。另一班由东方飞来的客机,也降落在夏威夷机场上,搭客鱼贯而下。

  木兰花在这些旅客之中,她一下机,就着到了停在机场中。印度藩王的专机。

  她只着了一眼,便向机场的出口处走去。

  这时候,她已想到了两个可能:一个是马超文和穆秀珍就在飞机上,第二个可能是两人被带进了市区,后一个可能当然不大。

  所以,当她通过了海关的检查之后,并不立离开机场,只是在候机室中来回镀着步,她注意着搬运车的驾驶员匆匆地走来走去,直到她着到了一个身子和她差不多高矮的,才向前迎了上去。

  “先生,请问你——”她来到了那个搬运车驾驶员的面前,慢慢地说着,由于她的衣着十分华贵,那驾驶员连忙停了下来,有礼貌地听她的话。木兰花已来到离他极近了,才继续道:“你的搬运车是第几号?”

  “夫人,”那驾驶员不胜骇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的,因为我要代替你工作片刻,你着这个。”木兰花伸手入手袋中,取出了一柄十分精致的手枪来,那驾驶员吓了一跳。

  “我对你绝无恶意,只不过要借你的工作制服和你的工作车一用,你更可以放心,我绝不是去犯罪,而且去制止犯罪!”

  “这……这……”

  “你不必犹豫了,快到冷僻的均方去将衣服脱下来,要不然,你纵使不致于丧命,可也得在医院中躺上一个时期了!”

  那驾驶员向前走着,有几个机场的保安人员迎面走来,可是那驾驶员却一声也不敢出,不一会,到了一个冷僻的角落处,那驾驶员将身上的制服脱了下来,木兰花冷冷地道:“朋友,如果你在我工作还未曾完毕之前,泄露这件事,我就说你是和我合谋的,那时。你的职业就保不住了,所以最聪明的办法,是到厕所中去躲上一会,我只要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够了,你的车子,是第几号?”

  “第……七十九号!”

  “好,十五分钟后,你可以得回衣服,和五百元美金的酬报,如果你声张,那你就先失去工作,还要惹上警方的麻烦,你自己去考虑吧!”木兰花迅速地向后退去,追到了另一角落中。

  当她从那墙角中走出来的时侯,她已经是搬运车的司机,她堂而皇之地进了机场,在停着搬运车的地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第七十九号车子,她驾驶着那辆车子,向“印度藩王”的飞机驶去。

  夏威夷机场是一个规模十分宏大的机场,行李货物搬运车不下百余辆之多,在广的机场上,穿梭也似地来回工作着,木兰花的行动,是绝不会受到任何人注意的。她顺利地到了那架飞机之旁,她按动了一个掣,车上的一块铁板向上升去,直升到和机舱的一样高。

  这是每一辆搬运车都有的设备,为的是方便行李的搬运。

  木兰花下了驾驶位,在铁梯上向上攀去,到了机舱门口,她四面着了一着,仍然没有人注意她,她取出了开锁的工具,不消两分钟,她已打开机舱门,她立时闪身而入。

  她一闪进了舱,身子立时伏下,向旁滚了滚,然而她立即发觉那是她过份的小心,机舱之中,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木兰花站了起来,关上了舱门。

  她四面着了一着,约客地检查了一下座位,便来到了飞机机舱的后部。

  那是空中小姐工作和休息的地方,也是机上厕所的所在处,有着许多小的间隔。

  木兰花一个门一个门打开着看里面全没有人。

  她到了机舱的最尾部。那里有一扇门。木兰花自然知道那是通向行李舱的。

  她握住了通向行李舱的那舱门的把手,慢慢地旋转着,然而。也就在此际,她突然听得背后一个喝道:“别动,你做什么?”

  木兰花陡地一呆好转过身来。她着到通向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机师模样的人。正向她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声势淘汹。

  木兰花笑着。迎了上去道:“先生。搬行李啊。不搬行李?听说藩王给的小费很高。”

  “快滚下去!”不等木兰花说完。那机师一伸手,便抓住了木兰花胸前的衣服,几乎将木兰花提了起来。他沾到了木兰花,那就算他倒霉了!木兰花手在椅背上一按。双足腾起,夹住了他的头颈。猛地一绞,那机师突然身子一侧头向舱门撞去,“咚”地一声响过处。他已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了。

  木兰花舒了一口气。可是也就在此际却另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道:“好精采的一式倒挂脚。”

  木兰花连忙抬头着去。只见在驾驶窒中,还有着一个人,那人坐在一张可以旋转的椅子上,正冷冷地望着木兰花。木兰花立时掣枪,可是那人口中的烟嘴,突然抖了一抖,“台”地一声过处。有一件东西,向木兰花射来!

  木兰花岂能给他射中。身子一侧,那东西“拍”地一声,射在木兰花身边的沙发背上。那是一枚针。在射中了沙发背后,针后的一个小皮囊。迅速地癌了下去,显然是射中了人的话,那么小皮囊中的液体,也一定会注进人体内了。

  木兰花在沙发背后。扬起枪来,道:“举起双手,放下你的烟嘴!”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敢放枪么?枪声一响,会有什么结果?”

  “我有灭音器!”木兰花陡地站了起来。也就在那时,那人突然向前扑来,“抨”地一声,将驾驶室的门关上了!

  木兰花迅疾无比地冲到了门前,用力一拉。门已被在里面栓上了。

  同时,在机舱扩音器中,有声音传了出来。道:“你是什么人,你登机有什么用意?我要通知机场防卫人员来捕捉你了!”

  木兰花笑一声,道:“贼喊捉贼么?”

  从扩音器中传出的声音道:“你太过份了!”

  木兰花向外看去,已看到有几个穿着机场守卫制服的警员正在奔了过来,木兰花连忙退到了行李舱的门口。可是,就在她要拉开行李舱门之际,一个守卫人员已攀上了机身,叫道:“你被捕了!”

  他身子一俯,藉着椅背的掩遮,猛地向木兰花抛出了一枚催泪弹,那枚催泪弹在向前抛来之际,嗤嗤有声,冒出浓烟来。

  木兰花瞧准了催泪弹的来势,一脚踢在催泪弹上。将那枚催泪弹踢得向外反弹了出去,“轰”地一声响,催泪弹在机舱门口,爆了开来,浓烟开始滚滚而出,一半涌进了机舱中。另一半则向外涌去,木兰花此际,若是知道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就在行李舱中的话,她是一定会设法冲进去的,可是她却不知道,是以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只想先脱身再说。

  她冒着浓烟。向外冲了出去。

  当她冲到机舱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递了一样东西给她,木兰花伸手接住,原来那是一只防毒面具,显然在浓烟之中。对方将她当作自己人了。

  木兰花接过了面具,却陡地一横肘,向那人撞了过去,那人发出了一声闷哼,跌了下去,木兰花的身子一纵。也跳了下去。

  那时。飞机的周围浓烟密布。已乱成了一团,木兰花一落地之后,便在机腹下面穿过向外奔去。

  四面八方。都有人向飞机奔来。在场的新闻记者趁机大拍其照,由于木兰花穿着机场员工的衣服,是以并没有人拦阻她,她很快就到了候机室的大厅中,转了一转,到了强迫那司机脱下制服的地方,那司机正十分焦急地等着。

  木兰花匆匆地脱下了制服,抛给那司机一叠钞票,她一面向外走去,一面整理着头发和衣服,等到她又出现在机场大厅中的时候,她看来又是个中年妇人了。

  机场中还在乱着,木兰花出了机场,召了一辆的士,直赴海滩酒店。

  海滩酒店是第一流的大酒店,她早已知道“印度藩王”是下榻海滩酒店的,所以她在来的时侯,也在酒店中订了房间。

  木兰花没有心思去欣赏整洁的街道和美丽的风景,她只是思索着,自己和那“印度藩王”见面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

  半小时后,的士在海滩酒店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为了欢迎这位“高员的印度贵宾”,大酒店的门口。满是印度式的装饰。

  印度服装的仆从,正在忙碌地走动着,显然他们都得到了机场上有人捣乱“藩王座驾机”的消息,所以显得相当不安。

  木兰花故意地向其中一人,撞了一下,她抬起头来,那“印度人”忙道:“对不起,夫人!”

  在近距离下,再精巧的化装,也避不过木兰花锐利的眼睛,木兰花立时看出那是一个欧洲人化装的,只不过木兰花也佩服他装工作的神妙。

  “印度藩王”包下了十六楼全层的房间。木兰花的房间在十七楼,木兰花到了房间中之后,先放了小行李箱,打开箱子,取出一具仪器来。她揭开地毡,将仪器上一具如同医生听诊器也似的东西,按在地板上,然后,开动了一具录音机也似的仪器,一盘极薄的,超级的录音带经过录音磁领,缓缓地转动着。

  这是最新型的偷听仪器,那个如同医生听诊器也似的东西,是这具仪器的灵魂——摄声盘,它有着一组极薄的薄膜,轻微到耳朵完全不能听到的声音,便能使这几层薄膜引起一连串的震荡,这种震荡传到了录音带上,再通过一连串的音波扩大设置,微不可闻的声音,便变得清晰可闻了。

  这种仪器,还可以通过无线电传音设备,将声音传到数里之外去,但木兰花如今是不需要这样子的,她在录音带开始转动之际,又按下了控制收听设备的掣,在小巧而完美的喇叭中,立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来,道:“可有进一步的消息么?那人得到了什么?”

  “没有,据报告说那人恰好是在企图打开行李舱的门时被发现的,机场守卫一上来就小题大做,抛出了催泪弹,反倒被他逃走了,我看,大概这人真以为我们是印度土王,想来找一点油水的。”“别太天真了!”那沉低的声音又道:“机师的报告中,那人说了一句“贼喊捉贼”!你想想,这又是什么意思?H市的报告怎样?”

  “木兰花似乎遵守诺言,正在家中。”

  “通知H市方面的人,加强注意,我们绝不可大惊小怪,那人若是有为而来,一定会再来找我们的!”仍那是个低沉的声音。

  木兰花听了,暗暗地点了点头。那低沉的声音,虽然明知有变故,但是却仍然十分镇定,那正是一个杰出的首领起码的条件。

  “再通知酒店方面,所有新闻记者,一律不见,要见我们的,可在晚餐时间,到酒店餐厅去。”

  “是,那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声音问着。可是那声音还未曾讲完,便被那低沉的声音打断,道:“别再说了,别忘了现代偷听仪器的进步已到了什么程度,即使完全没有外人,也要讲印度话,明白了么?红衫俱乐部从来也没有失过手,更不能在我勃列斯登的手中来丢人!”

  “是!”至少有三四个人一齐答应着,接着便静了下来。

  等到再有声昔时,讲的便全是印度话,木兰花可以听得懂五六成,讲的全是些预先编好的话的。”

  木兰花关上了偷听仪,她呆呆地坐着,对方的精明使她吃惊。

  如果不是她在机场那一闸。如果她迟到了几分钟,那她是一定听不到那投精彩的对白的了。

  而那段对白却告诉了她许多事:第一,她的敌人是“红衫俱乐部”,大名鼎鼎的欧洲犯罪组织。而且还是第二号头子,“那不勒斯狐狸”勃列斯登亲自出马的。这使事情变得十分棘手,勃列斯登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绝非一般只知行事凶狠,只知自大狂妄的匪徒所能够相比拟的!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了阳台去。

  下面,是繁华的大街,向栖眺去,可以着到美丽的海滩,在海滩附近,全是流线型建筑的豪华酒店。木兰花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向下望去,下一层的阳台上,正坐着两个“印度人”。用望远镜向下面望着,他们的任务十分明显,那便是监视进出酒店的可疑人物。

  木兰花想再通过落地长窗去看下一层房间内部的情形,但是窗帘却拉着。

  窗帘拉着,对她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她看不到房间中的情形,好处是她在阳台上的行动,房间中的人暂时也不能发觉!

  木兰花退回房中,她取出了一只玻璃纤维组成的面具。戴在面上。

  玻璃是最脆弱的东西,但是当玻璃在高热之下,拉成比头发还细许多的细丝,再搓织成为一股股的时候,却又是最坚韧的东西,大型起重机的吊索,大拖轮的缆索,最理想的便是玻璃纤维所搓成的绳子。

  木兰花的玻璃纤维面具,薄得只有半公厘,柔软,如肉色,戴在面上,和她面部各部份十分贴伏,比化装来得快捷简易,但是它却还具有任何精巧化装所没有的一项好处——它能保护脸部。卸使有利刃划了上来,也难以割得开这只面具。

  木兰花在戴上了这只面具之后,她看来成了一个面目黜黑的女子,面型和她的真面目是全然不同的。然后,她再蒙上了一条黄丝巾。

  为了穆秀珍的安全,她穿上了平时最讨厌的黄色轻便衣,她藉此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当然是为了向对方表示遵守诺言,那么对方就不会难为穆秀珍了。

  她又回到了阳台上,那两个“印度人”还在,木兰花取了一股飞索在手,突然一抛,“铮”地一声,飞索顶端的子,碰到了下一层阳台的栏干。那两个“印度人”立时抬起头来,木兰花一抖手,子迅速无比地在两人的脸上,碰了一下。

  那两人的面上,露出极其骇然的神色,一时之间,他们竟不顾得叫唤,连忙伸手向额上摸去,可是他们的手还未曾碰到他们自己的额角,身子一软,便倒在阳台之上不动了。

  木兰花拉起了飞索,在飞索的子上,取下了一枚细小的尖针来,小心地放人了她的发箍之中。在这枚小针上。有着南美洲特产“睡觉的妖魔花”的液汁浓缩剂。那是一种成份还未为人所知的超级麻醉剂,一和人的血液相接触,它的麻醉力量可以使人在两秒钟之内,人事不省。但是昏迷的时间却不长。只不过两分钟左右,就会醒转过来的。

  对于木兰花来说,两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她将飞索的子挂在十七层阳台的栏千上,将飞索再度抛下,沿着飞索,只用了二十秒钟,便到了下一层的阳台上。她拉下了飞索,系在腰际。轻轻地推开了门。

  玻璃门内,便是厚厚的一层窗带,她才将门拉开。还未曾掀动窗枣,只听得室内那低沉的声音道:“有记者来了么?快挡他们回去!”讲的居然是印度话。

  木兰花拉开了窗蒂,室内的光线十分柔和,布置也极是豪华。

  一个作印度藩王打扮的胖子正坐在一张安乐椅中。一个印度女郎(那可能是真的印度女郎),正在为他肥短的手修指甲。

  木兰花现身时,那胖子是背对着她的,可是那个修甲的印度女郎却看到了木兰花,她猛地一震,手中的修甲刀跌到了地上。

  那胖子在那印度女郎的惊骇神情上,也看出了不对头来,然而,还不等他转过头来,木兰花早已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没声地掠过,到了他的身后。

  “勃列斯登先生。”木兰花手中的枪在胖脑袋后指了一指。

  冰冷的枪管碰到肌肤的感觉显然十分不好受,勃列斯登的胖头,缩了一下,但是他却用印度话叫道:“这是什么把戏。”

  “把戏已经拆穿了,先生,你不是印度人,可耍我弄去你面上的化装么?”木兰花冷冷地说。

  “抨”地一声,套房的门被打开,两个“印度人”冲了出来,木兰花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刀疤脸。木兰花用美国口音的英语道:“你们退回去,我和勃列斯登先生有一些话要说。”

  刀疤脸还在迟疑,勃列斯登已挥了挥手道:“着来我们的美国客人要赚些外快,你们退回去。班姬,怎么啦,你继续为我修甲。”

  刀疤脸和另一个人勉强退了开去,那个叫作班姬的印度女郎。又拾起了修甲刀来,可是脸上的神色却仍不免十分慌张。

  也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打开,阳台上的两人已然清醒,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他们一看到眼前的情形。也不禁呆住了。

  “你们进房间去。不必大惊小怪。”勃列斯登仍然十分安详地说。那两个人神色张惶地退了开去。“好了,美国朋友,你要多少?”

  “很多,勃列斯登,我要一个人。”

  “一个人?哈哈这倒为难了,你要什么人?”

  “马超文,H市千万富翁的次子。”

  “哦,小姐,我相信你一定弄错了,我不认识这个人。而且,我们也正在做买卖,在做买卖的时侯,我们不会带外人的。”勃列斯登赖了个干干净净。

  “勃列斯登,你不必图赖了,马超文在你手中。是你在H市杀了人之后?来的。如果你不将他放出来。那你就什么都完了。”

  “嗯……这个……看来你调查得十分清楚。”勃列斯登拉下了头上的包巾。露出他微秃的头顶。伸手在秃顶上拍着,像是在考虑着该如何回答。

  然而,突然之间,只听得“拍”地一声,他手指上所戴的一只大型红宝石戒指,突然爆了开来。一股浓烟,向上疾冒了起来。

  木兰花连忙一侧头,勃列斯登双足在地上用力一瞪,这一体的力道十分大。连人带椅,一齐翻了过来,别看勃列斯登的身躯拥肿,但是他的动作却灵活得老鼠一样。

  他才一翻了过来,便一头撞向木兰花的手腕,木兰花手起枪落,一枪敲了下去,可是当手枪和他微秃脑袋相碰之际,却发出了“铮”地一声响。勃列斯登秃微脑袋,原来竟是假的。

  木兰花这才知道何以自己用枪对准了他的脑袋,他也敢猝然反抗原因。多半那层金属的假脑,还是可以防弹的!

  木兰花一敲没有起作用。勃列斯登自下而上,向木兰花当胸击出了一拳,木兰花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压,压住了勃列斯登击上来的一拳,左手已勾住了勃列斯登的头颈,向外一挥,勃列斯登登的身子,陡地翻了出去,她身形一闪,退到了通向阳台的玻璃门前,她已经准备退却了。

  但是,那印度女郎却已拦住了她的去路,用一柄小巧的手枪指着她。

  木兰花猛地一退,向侧退出了一步,用力一拉窗帘,一整幅窗帘跌了下来,将那印度女郎罩住,木兰花连忙冲向前去,跳出了玻璃门,到了阳台上,她的飞索还在,她连忙攀缓而上。

  可是,当她进了自己的房间中之后,不禁呆住了。

  在她的房间之中,有四个神情十分严肃的男子,一见她进来,便一齐站了起来,道:“小姐,你被捕了,警方要你解释你行动的目的。”

  木兰花呆了一呆,才笑道:“那印度藩王是假的,他们非法拘留了两个人,既然警方已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正好由警方来处理这件事情好了。”

  那四个警方人员互望了一眼,一个道:“假的?小姐,你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印度总领事在今晚要开招待会,难道这位总领事也是假的?”

  另一个人更笑道:“我们接到线报,红衫俱乐部要向印度藩王下手,你就是这个著名犯罪集团中的一员了,是不是?”

  还有一个道:“从来不失手的红衫俱乐部。居然也失手了。”

  最后一个低呼一声:“夏威夷警察万岁。”

  木兰花呆了好一会。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向这些人解释是没有可能的事了。同时。她更佩服勃列斯登的行事。他自己是红衫俱乐部的头子。假扮了印度藩王,可是他却还向警方发出了消息,说是红衫俱乐部的人要打他的主意!

  他“印度藩王”的身份,因此一来,便是真的一样了。

  “你们快下去着着,或者还可以发现真相如何。”木兰花存着一线希望。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又一条大汉走了出来。道:“殿下未曾受惊,他对我们迅速捉到了贼人,表示满意,在今晚的晚宴上,他会向我们的局长,提出我们的褒奖的。”

  那四个人回过头来,道:“我想,小姐,咱们不必再下去着了吧。”

  木兰花摊了摊双手道:“好吧,饭桶先生。”

  那五个大汉,收拾了木兰花的小行李箱,拥着木兰花。直向警局而去。木兰花什么也不要求,只是要求和H市的警局通一个电话。

  她的要求被接纳了,她被当作要犯,关在一间十分舒服的小拘留窒中。

第九章

  木兰花在这间拘留室中舒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木兰花算来,她被拘留已经十二小时了。有人打开了拘留所的门。

  木兰花抬起头来。她首先看到邢四个大汉。神色尴尬。不知所措,而推开了那四个大汉。一步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翔。

  “兰花!”高翔叫道:“误会已冰释了。”

  “印度藩王走了没有?”木兰花急急地问。

  高翔同过头去,一个大汉沮丧地道;“走了。是提前走的。”

  “咦,”木兰花叹了一口气,“他们下一站是什么地方?”

  “据说他们是不停留直飞南美委内瑞拉的首都。”

  “我们失败了!”木兰花简单地说,“不过还未曾彻底失败,我们立时赶往委京去。”

  高翔又转过头去看邢四个人。

  那四个人狼狈地道:“一切都尽快准备。夏威夷警方,愿意提供一切方便。作为向木兰花小姐道歉。”

  “那倒不必太客气了。”木兰花笑了笑,想起昨天,四人之中的一个竟高叫“夏威夷警察万岁”,她实是不能不笑。“我要一架高速度练习机。”

  “木兰花小姐对于喷射机——”

  “我可以驾驶。如果你有的话那最好了。”

  “我们可向军方商借,两位可要别的帮手?”

  木兰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道:“不要了,我们两人是一个很好的搭档。”

  这时,一个五十上下,面目庄严的人走了进来,那四个大汉立时立正行礼,那人来到木兰花的面前,道:“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和贵市的方局长是好朋友,这从哪儿说起?”

  “不必再提了,如果和高先生此去,能够制服红衫俱乐部中第二号头子的话。我一定设法将他带回这里来服刑,将这作为你们的功劳。”木兰花微笑着说。

  几个人一齐红了脸,道:“我们怎么有资格接受这个殊荣呢?”

  “不必客气了,”高翔道:“木兰花小姐是一向不居功的。而且你们的确也给了我们帮助。

  那最后进来的一人,便是当地警方的负责人,这次的行动也十分快,不到两小时,和军方的联络已然办妥,一艘小快艇,将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送到了一艘航空母舰上,一架了J—N型的小型喷射战斗机已经准备妥富、并且军方和沿途的军事基地也都联络好了,随时可以去加燃料。如果不是夏威夷警方大力促成,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两人登上了这架喷射机,由高翔坐在驾驶位上,喷射机是由航空母舰上一种特殊的装置弹出去的,当喷射机呼啸着直冲向半空的时候,高翔打开了无线电通话器,收听着航行指点。

  高翔有着驾驶喷射机的经验。但是这条航线,却还是第一次飞行。对一个第一次飞行一条航线的人来说,看来辽润的天空,实际上比一条拥挤的马路,更来得阴险得多。

  他们采取最高的高度,向下着去,海洋平静得就像一块蓝色的玉一样。

  他们又沿途询问“印度藩王”座机的消息,知道勃列斯登正在委内瑞拉途中,有时,他们与之距离。还十分接近。

  木兰花这时,已可以肯定,在夏威夷的时候,马超文和穆秀珍两人,是在飞机中的了,她为了未能将两人及时救出来,而十分懊丧。她计划到可以比勃列斯登先一步赶到委内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和当地的警方取得联络,那么勃列斯登一到。就是未日了。

  可是,当他们的飞机。飞到了巴拿马的时候,却远到了绝对不适宜小型喷射机飞行的恶劣天气。据天文台报告,上空正有十数个小气囊在浮游。大型飞机可以轻而易举地冲破这些小气囊。然而这些小气囊却又有足够的力量将小飞机卷走。

  巴拿马美军基地的军官,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派出了八个卫兵看守飞机,使得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不得不在巴拿马住了一夜。

  而他们收听加拉加斯方面的广播,“印度藩王”为了尊敬南美洲的雷电之神,已经带着随从,租定了飞机,出发到利马高原去了。

  因为据当地的民间传说,雷电之神,正是在利马高原上居住的。

  当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有相对苦笑!勃列斯登在夏威夷稍觉不妙,便立时改变主意,由此可知逼人是何等机智!

  他们两人一直等到第二天,气象台报告,空中气囊已经消失了,才飞向加拉加斯,从巴拿马到加拉加斯,只不过是一小时的航程。

  加拉加斯是包围在群山之中的一个城市,如果说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那是并不过份的,委内瑞拉是盛产石油的国家,十分富足,在加拉加斯,到处可以见到盛装的印地安人,世界上一切纷争,似乎都和这个恬静的城市无关。

  木兰花和高翔才一停在加拉加斯的机场上,由于他们所驾驶的是军用飞机,美国使馆的武官,已经在机场迎迂,武官是带着驾驶员来的,准备将这架飞机,飞回夏威夷去。

  可是木兰花却笑了笑,道:“武官先生,我们还要用这架飞机,飞到利马高原去。”

  “利马高原?你疯了?”那驾驶员怪叫:“你将它降落在什么地方?”

  “高原上,我想可以有地方降落的。”木兰花平静地说着。

  “做梦,绝不可能的事,普通飞机能不能在高原上降落还是疑问,这次印度藩王的三架飞机,本来是准备在高原上降落的,但如今——”

  “如今怎么样?”

  “因为找不到降落的地点,所以放弃了原来的主意,要攀山上去。”那驾驶员说:“如果你们不想攀登千呎的峭壁,直升机是最理想的。”

  “直升机要飞多少时候?”

  “从加拉加斯到高原,是四百三十英哩,直升机以每小时五十英哩的时速,大约九个小时就可以飞到了。”

  “不,那太慢了,喷射机在一小时之内,可以到达,我们要赶到他们的前面。”

  武官和那驾驶员,是获得夏威夷方面的通知,说他们两人是负责和夏威夷名誉有关的秘密任务,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所以也难劝说。

  “疯子的想法,”那驾驶员摇着头,道:“这始终是疯子的想法!”

  那武官苦笑道:“着来两位要创造航空的奇迹了,祝两位成功。”

  木兰花和高翔,一等技师检查好了机件,立时又登机出发。半小时之后,他们便着到了奥梭诺可河。河水滚滚地流着,十分湍急,灌溉着两岸碧绿的平原。

  再向前飞去,便已经到了高原地带了,向下看去,全是荒芜砂磺地。间或有一小块碧绿洲和许多土人部落的房屋,都是十分简陋。

  五分钟后,他们看到利马高原了!

  在高空中着来,利马高原就像是一只奇大无比的石鼓,被安放在地上。

  高原的上部,笼罩在雾中。着不真切,从云雾中泻下来的瀑布,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无数条发光的带子。峭壁是陡上陡下的,极难攀援的。

  如果他们能在高原上找到降落地点的话,那一定可以赶在勃列斯登的前面。

  然而。能不能在这个充满了神秘传说的高原顶上,找到喷射机降落的地点呢?

  稍有航空常识的人都知道,喷射机降落,绝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喷射机的速度,即使降至最低,也在螺旋桨飞机之上。而如果没有一条乎而长的跑道的话,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在航空母舰上降落的飞机。失事率特别高,便是这个原因,在神秘高原上这架飞机可能降落么?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心中都存着同样的疑问。两人都默不作声。

  在渐渐接近高原的时候,高翔将驾驶的工作移交给了木兰花-。木兰花将飞机的飞行速度减至最低,在喷射机而言,这种速度。是早已低过.标准的“危险速度”的,因此驾驶室内的几盏警告红灯,不断地闪着光,并且发出“嘟嘟”的声音。

  这表示这架飞机。绝不是为这种低速度而设计的,而采取这样低速的飞行。是极度危险的。

  木兰花并不理会那些警告,她只是坚定地抓住了驾驶盘,坐在她旁边的高翔,望着那些小红灯,额上不断地出着冷汗。

  在接近高原的时候,飞机陡地向下沉下了数百呎。离开高原。大约只有四百呎左右,向下着去。只见高原的顶上,郁郁苍苍,一片绿色,几乎全是热带植物的世界。在靠近西南的角落上,似乎有人在向峭壁之上攀拔,要登上高原。

  “用望远镜观察。”木兰花下着简单的命令。

  高翔连忙转动望远仪器。凑上眼去,他着到了水花飞溅的大瀑布。看到了怜磷磋峨的岩石,最后。他看到了正在半山腰还在向上攀援的那一行人。

  那一行人。大约有十名。为首的是一个印地安土著;那当然是向导,后面的则是三个面目黜黑的“印度人”,再后面,一个身形苗条的少女,扶着一个英俊瘦削的年轻人,在向上攀登着。

  “秀珍!秀珍!”高翔不由自主。大叫起来。.

  穆秀珍当然听不到他的叫唤。穆秀珍非但听不到他的叫唤,而且。连喷射机的声音也未曾听到,那是因为附近瀑布的声音实在太响了,那大瀑布足有半英哩宽,水声震耳欲聋连对面开枪都听不到。

  木兰花驾驶着飞机,盘旋了两转,才向前飞去,很快地便飞越过整个高原,可是在高原上。连要找一个直升机降落的地点都是难事。

  木兰花来回飞了两遍,高翔苦笑道:“兰花,我们要返回加拉加斯了!”

  木兰花不出声,她使飞机升高,到了离高原八百呎的高空,才道:“高翔,逼是军机。是有着驾驶员,副驾驶员逃生系统的。”

  “是,只消按钮,你和我便可以从机舱之中,向外直弹出去。”

  “降落伞呢?快准备。”

  “可是那飞机——”

  “飞机?只好让它撞毁在高原上了,我想夏威夷警方一定会赔偿的——如果捉到了勃列斯登,他们一定十分乐意赔偿。”

  高翔叹了一口气,木兰花的外表,是一个十分纤弱的女子,但是她的意志却像钢铁一样的坚硬。高翔先代木兰花拉上了降落设备,再替自己扣上。

  木兰花将飞机降低,她从仪器上观察到了风向是西北偏北,她飞到三百呎时,才叫道:“按!”

  高翔的手,早已放在逃生掣上,木兰花一叫,他便用力按了下去。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在百分之一秒内,以每秒钟一百六十公尺的速度,被抛向空中!

  这样的高速,而人又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在人体四周围流过的空气,形成一股极大的力量,使得人连气也透不过来。

  那种情形,和潜在海水之中,空然间向水面上升去的情形相仿,如果体格稍差或是心脏不健全的人,是立时会死亡的。

  帅使是木兰花和高翔那样,受过严格东方武术训练的人,也感到了一阵昏眩!

  东方武术的特点,是使习武的人,能适应各种艰难困苦的环境,如果不是训练有素,他们两人一定早在半空之中,便昏过去了。

  但他们两人,如今却能苦苦地支撑着,当他们被弹高约莫两百公尺的时候,他们听到那架失去了控制的喷射机,以一种可怕之极的声音,撞毁在高原上。

  当喷射机撞毁之际,室气也受了极大的震荡,使得他们两人。在半空之中,又被抛出了十来码,两人是同时拉开降落伞的。

  由于木兰花目光早已算好了风向,所以当降落伞拉开之后。他们便顺着风向,向预定的地点,缓缓地飘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高翔首先着陆。他从靴桶中抽出了一柄呎许长短的利刀来,在双足还未着落之际。便挥动利刃,将地上的荆棘砍去,砍出了一平方码的空地来,以供着落。

  那种荆棘不但有着如同钢铁一样的尖刺,而且被砍断之后,冒着一股黑褐色的液汁来,充满了恶臭,令人一闻便自作呕,高翔忍着那股难闻的气味,落在荆棘丛中,他看到木兰花也着落了。只在离他十来码处,木兰花才一着地,便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高翔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荆棘丛,向前奔去,他的衣服被荆棘的利刺破了,他手背上的皮肤,被荆棘的尖剌,划起了几道伤痕,那几道伤痕立时坟了起来,像是有人狠狠地鞭打过他一样。

  高翔冲出了荆棘丛,看到了木兰花正在挣扎着——在和一株极其巨大的,形状和龙舌兰差不多的植物挣匹,那可怖的植物呈现着一种带着妖气的深绿色,这时,它的肥厚的,生有吸盘的叶子,正在扭曲,有两条已搭在木兰花的肩头上。那是最可怕的热带吃人植物!

  高翔倒抽了一口冷气,跳上前去,用利刃砍断了两片已搭在木兰花肩头上的叶子,那植物其它的叶子一起缩了回去,在叶子收缩的时候,发出一种尖锐的,类似鬼神也似的声音来,令人毛发直竖!

  木兰花迅速地向前踏出了两步,摆脱了那两片断叶,和高翔并肩而立,两人缓缓地向四面望去。他们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却也感到了一股寒意,他们像是已经离开了地球,到达了另一个星球中一样。他们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不可知的,隐伏了无数难以预测的危机的环境中。

  在他们的四周围,乃是各种各样的热带植物,他们目力所及之处,那种巨大的吃人兰,便有七八棵之多,有许多植物,他们根本从来也未曾见过。它们都有着肥大的厚叶,和近乎魔幻也似的颜色,有的还闪耀着点点怜光。在一株大树上,他们着到几条又长又粗的毒蛇,用尾尖住了树枝倒挂着,五色斑烂的毒晰畅,则就在三呎之外,向他们伸出舌头,而不知道还有多少死亡的陷阱,隐伏在看不见的所在,等着他们跌下去!

  那是一个从来也没有人到过的地方,盘踞在这个地方的全世上所罕见的动植物,步步都有可能发生危险,一朵美丽的小花。就可能致人于死地!

  如果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是陷在一匪徒的包围之中,他们是一定昂然无所惧的,可是这时的情形。却大不相同。

  两人肩并肩地站了好一会,木兰花才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该动手。要在勃列斯登攀上高原的时候,便来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高翔点了点头,向前看去,前面全是茂茂密密的各种怪植物。他道:“我来开路!”他手中的利刃刷地挥出,两条红色的毒蝶吨便已断成了两截。他不断地挥动着利刃,总算使人可以向前走去。

  木兰花早已辨明了方向,他们是向着在室中看到勃列斯登那一伙人登山的地方走去的,一小时后,他们着到了那架喷射机。

  喷射机恰好落在一个泥沼之中,只有尾部露在泥沼之外,有十几尾长吻鳄正扬起它们满是利齿的长吻,在好奇地着着机尾。

  两人小心地绕过了泥沼,穿过了一大片又密又高的荆棘丛,然而,植物突然不见了,到处全是尖秃的岩石。是那一大丛荆棘阻挡了植物的蔓延,还是其它的原因呢?两人都不知道,在这个神秘的高原上,一切全是不可知的,因为这里是人类知识的空白点。

  在怜崎磋峨的怪石上行走,虽然不容易,但比起要披荆斩棘来,总好得多了,而且各种毒虫毒蛇,也少了许多,不一会,他们便看到了一道小溪,小溪的水其实一定是从沼泽处流出来的,但这时候,溪水在山石问弯弯曲曲地流着,却是比水晶还要清澈。

  越是向前走,溪水便越多,有的地方因为地势突然低了下去,已汇成了小的瀑布。

  终于,他们来到悬崖边上了,两人同下看去,着到勃列斯登一行七八人,正在离高原顶上六十余码处,吃力地向上攀登着,隐隐可以听见勃列斯登嘶哑的号叫声,显然他为了一停不停地攀上利马高原,已经将气力用得差不多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已经感到自己是占了上风。

  高翔轻轻地拍了抽身边的一块大石,那块至少有两吨重的岩石,和峭壁之间,有着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缚,而瀑布虽然不在这里窜下,水流却是见缝就钻,被水流润湿的石缝。一定是十分松动的。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都知道这块大石,只消轻轻一推。就可以滚下去的,而大石滚下,勃列斯登那一伙人,自然是毫无生路可言的了。

  如果不是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也和匪徒一起的话,那么高翔一定伸手将这块大石推下去。可是如今却是不能!

  有什么办法可以令得穆秀珍离开些,或是快些爬上来呢,高翔望着木兰花,又指着那块大石,再向下面那些人咖了咖嘴。木兰花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她从衣袋中取出了十分小的一截铝管来,只不过半吋长。含在她的口中。

  那一小截乎几的铝管,一含到了木兰花的口中,木兰花的口中。便突然发出了一连串婉嚼清脆,十分有节奏的鸟鸣声来。

  这本来不是一件什么出奇的事情。乡下的小孩子谁都会在口中含着麦枝,模仿着各种各样的鸟鸣声的,但是木兰花却学得十分毕肖,而且也不光是鸟鸣声,如果用心倾听的话,可以在那种悦耳的鸟鸣声中,分出声音的长短高低来。

  如果更用心一点的话,那还可以听出,这种长短高低,是有规律的,那是一种密码暗语。

第十章

  当木兰花藉着鸟鸣声发出这种密码暗语的时候,穆秀珍在峭壁上,扶着马超文向上攀着。

  不知道有多少次,穆秀珍想要不顾一切地和这群匪徒硬干一场,而她终于忍住了,也不是为了怕在她下面的两个持枪的匪徒,她已经考虑过了,峭壁上的石块,大都因为水的渗松,而变得十分松动,她可以灯下两块石头去,将那两个手持枪械,监视着她行动的匪徒。出其不意地砸死。

  但是,马超文呢?谁来照顾马超文?

  就算砸死了两个匪徒,勃列斯登方面,还有五个人。他们全是有着武器的,自己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当然敢硬拼,但却也绝无取胜的把握。

  何况如今还有一个马超文!

  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在患难中相识,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极其深厚的友情。而男女之间的友情是十分奇妙的,它会在不知不觉间,由友情而路进了爱情之中。穆秀珍的心中。甚至还未想到自己在爱着这个有头脑的,略带倔强的青年科学家。

  可是事实上,她却已因为马超文,而划变了她一买的行为作风,她竟不敢盲动,息住了怒气,听凭这些匪徒的吆喝!

  匪徒的吆喝声,在轰轰隆隆的瀑布声中,听来十分黯沉,像是一群疯狗在吠叫一样。由于离得大瀑布近,所以在石缝中有时也有小泉流了出来,向上攀拔的速度十分慢。也十分困难。

  穆秀珍用力拉上了马超文,埋怨地道:“你们上次也是沿这条路线攀上高原的么?”

  马超文点了点头,道:“是。”

  “哼,那时候没有人撬扶你,你怎么上得了高原?”

  “我们攀了两天——”马超文的脸上,客红了红,“并不是一口气攀上来的,所以也不像这次那样,觉得疲倦。”

  穆秀珍刚才埋怨了马超文,可是他立即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份了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上一指道:“你看,勃列斯登这胖子,反倒爬在我们前面了,我们非得追上去不可。要不然可丢人!”

  “你说得是!”

  两人一鼓作气,又向上攀升了五六呎,就在他们来到勃列斯登的身旁,穆秀珍准别讥笑勃列斯登之际,他听到了木兰花发出的鸟鸣声。

  那种鸟鸣声,由于十分尖锐的原故,所以瀑布声并未曾将之完全掩盖过去,还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得到。穆秀珍乍一听到“鸟鸣声”,还未曾十分在意,还是马超文先开口,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看,喘着气,道:“快到了,你听,高原上的鸟鸣也可以听到了。”

  穆秀珍不经意地听了一听,就在她一听之际,她的身子陡地一震,她听到鸟鸣是密语,而且还正是在叫她的名字:“秀珍!秀珍!”

  除了木兰花之外,是不会有人借鸟鸣声作为密语的,难道木兰花在上面,这难道是可能的么?兰花姐是在上面么?

  穆秀珍高兴得几乎要哭出来,她抓住了一块石角。呆呆地不动,勃列斯登恰好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看她,他抹了抹额上的汗,冷笑道:“穆小姐,快到了,等你看到那大量钻石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不虚此行了,快向上攀去吧!”

  可是这时候,穆秀珍根本未曾听到勃列斯登的话,她只是用心地听着那“鸟鸣声”。她断续地听出木兰花是在说:“秀珍,离开些,尽量离开些,远些!”

  穆秀珍的心中实在太高兴了,她竟高声叫道:“OK!”她的那一下高叫,并未曾引起勃列斯登的怀疑。勃列斯登还只当她是在回答他的话,可是穆秀珍自己却心虚了起来。

  她叫了一声,连忙住口,而且向勃列斯登望了一眼。

  她的这种神态,引起了勃列斯登的怀疑。

  同时,勃列斯登也听到了从上面传下来的那种“鸟鸣声”。如果勃列斯登是一个愚蠢人的话。那么他也不会在“红衫俱乐部”这样规模宏大的匪党组织中任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了。

  他立即觉得事有蹊跷,因此,在穆秀珍轻轻一碰马超文,两人打横攀出了一呎之际,他已立时惊觉,他先向上看了眼。

  但是由于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隐藏得十分巧妙,所以他看不到上面有人,可是那种鸟鸣声。却已使他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他冷冷地道:“穆小姐,你到哪里去。”

  “咦,不是攀到高原上去找钻石么?”

  “除了钻石,”勃列斯登阴险地笑着,“高原上面,只怕还有别些东西呢。”

  穆秀珍忙了一忙,心中暗道:“这家伙难道也懂得我们之间的暗语?”她故作不注意,道:“当然有,有毒蛇,有怪兽。”

  勃列斯登的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他却也绝想不到木兰花已经在高原上“恭候”着他了,因为他一直接到报告,都说木兰花还在H市的家中。

  “你不要离开我太远。”勃列斯登吩咐着。

  “秀珍,离他们远些,远些!”木兰花的密语则这样吩咐着。

  穆秀珍和马超文继续向外攀去,但是勃列斯登却已掣出了手枪来,道:“别动,你再要乱动的话,我便不客气了!”

  “这算什么?你们那么多人,还怕我们赤手空拳的两个人么?”穆秀珍故意调侃着对方。

  “嘿嘿,”勃列斯登是老奸巨猾,绝不受激,“只怕你们不止两个人吧。”他狐狸也似狡猾的双眼,紧紧地盯住了穆秀珍。

  穆秀珍沉不住气,她如果不出声,那么勃列斯登还不致于想到高原上真的有人接应。但是穆秀珍却急急分辩道:“没有,上面没有人。”

  勃列斯登立即知道这是怎么一同事了。他向下一摆手,其余的人也停了下来,他们都掣出了武器,对住马超文和穆秀珍两人。

  在高原上面,高翔听不到穆秀珍和勃列斯登两人间的交谈。但是他却看到有两个人在向旁移去,那自然是穆秀珍和马超文了。

  他握着拳,低声叫道:“离远些,离远一些丁。”木兰花则继续发出那种藏有密语的“鸟鸣”声。可是这时,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已经被勃列斯登用手枪对住了,他们并没有继续向外移山,木兰花停下了“鸟鸣声”,苦笑道:“我弄巧反拙了。”

  高翔一呆道:“怎么?被他们发现了么?”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抨”“抨”两下枪响。

  那两下枪声的本身,绝不惊人,但是一大幅峭壁上响起的回音,却是极之惊人。回声像是霹雳一样,不断地传了开去,令得整座峭壁,似乎都在岌岌震动。

  从枪声听来,那两下是向空发射的空枪。

  接着,便听得勃列斯登的声音,传了上来,道:“在上面的是什么人,快出声,不然我们可要不客气,要下手了。”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都不出声,若是穆秀珍。马超文两人。离得匪徒再远一点就好了,那么他们将会毫不犹豫地推下那块大石去,可是如今双方之闲的距离。却是太近了!

  “我们居高临下,不知他有什么办法对付我们?”高翔低声说着。一面留意着下面的动静。只见有一个匪徒,拿着一根闪光的金属筒架在岩石上。

  “上面的人再不回答,我们要发弹了!”又是勃列斯登的声音。

  “这是什么武器?”高翔惶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木兰花说:“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才说。”

  他们身子滚动,躲到一块大岩石之后。

  他们才一躲起。“通”地一声,一枚手榴弹般大小的炮弹。已经直直地飞了上来。但是在飞高了十来码之后,便即向下落来,当落地之际,发出了一下巨大的爆炸声!

  那一枚榴弹的爆炸威力,十分巨大,整幅峭壁都为之震动。碎石乱飞。烟硝弥漫。幸而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早已找好了藏身的所在!

  他们两人在爆炸声慢慢地过去了之后,正想直起身子来时,只听得穆秀珍带着哭音的叫唤声,叫道:“兰花姐!兰花姐!”

  木兰花笑了一下叫道:“秀珍,我没有——”

  她一句话未曾讲完,又是“通”地一声,第二枚榴弹又向上飞了上来。这一枚榴弹落地爆炸的地点,比第一枚离得他们更近。

  碎石和浓烟,一齐向他们两人扑来。他们紧紧地伏在地上。才能免于损伤,当浓烟渐渐消失,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惊心动魄的“格格”声所吸引,木兰花首先看到,刚才他们准备推下去的那块大石,这时正在向下跌去!

  裂缝在开始的时候,还扩展得十分慢。但是在转眼之间。便已经加到了一吋,两吋。三吋,木兰花一跃而起。奔向峭壁,她大叫道:“小心,岩石崩裂了,下面的人小心!”

  她还未曾奔到那块大石的前面,只听得轰隆隆地一声巨响。那一块重量足在一吨以上的大石,已经向下滚了下去。

  在峭壁上,传来了惨嘎也似的惊叫声,那块大石滚下去的势子,带动了其他岌岌欲崩的石块。刹那之间,除了轰隆隆地石块崩裂声之外,连得惊呼声也被湮没,而听不到了。

  木兰花陡地站住了身子,“懊”地叫了一声,双手掩住了脸,她的心在不断地向下沉,犹如如滚下峭壁的石块一样!

  秀珍还在下面,她和匪徒在一起,她要和匪徒一起罹难了,她……木兰花一想到石崩的可怕。双腿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

  高翔也急速地奔到了她的身边,叫道:“兰花,兰花!”木兰花并不理他,只是指着前面。道:“高翔,你去看她!”

  高翔冲到了悬崖的边上,向下看去。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着到三人,攀住了石角,身子还悬挂在峭壁上,而别的匪徒。则已经随着石块一起演下去了。

  在左首两个,靠在一齐的,是穆秀珍和马超文,在右首的一个胖子,却是勃列斯登。勃列斯登一见到上面有人,便杀猪也似地叫了起来:“快抛绳索下来救我。快救命啊!”

  高翔转过头去向木兰花叫道:“飞索,快!”

  木兰花一个箭步向前窜去,“呼”地一声,抛下了飞索,她将飞索抛向穆秀珍和马超文。

  穆秀珍抓住了飞索一端的绳子,却交给了马超文。道:“你先上去。”

  “你先上去。”马超文不肯接。

  “别再让了!”木兰花在上面大叫:“你们抓住的石角,还能坚持多久?”

  一言提醒了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他们感到那石块已在松动了。穆秀珍一伸手,拉住了马超文的手臂,道:“来,我们一齐上去!”

  两人挂在飞索上,高翔和木兰花两人用力地拉着。将他们拉了上来。这时,勃列斯登不断地号叫着:“别忘了我,别忘了我。”

  等到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一齐上了峭壁之后,木兰花一抖手,又抛出了飞索,抛向勃列斯登,勃列斯登显然是太心急了,他不着飞索抛到,便纵身来接,他是一个胖子,抓住的石角又十分松动,他一纵身,石块松下,他伸出的手离开飞索,只不过三吋!

  但是就是那三吋的距离,便判定了一个人的生与死!

  勃列斯登带着一声又长又凄惨的号叫声,跌下两千呎的峭壁去,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死裹逃生的马超文和穆秀珍两人。呆了好一会,才缓过一口气来,穆秀珍道:“兰花姐,我向你们介绍,他就是马超文。”

  “马先生,”木兰花客气地和马超文握了握手,“秀珍一路上没给气你受么?”

  “没有,没有!”马超文连忙说。可是穆秀珍自己,却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好了,”高翔舒了舒双臂,“我们该去看一看那些钻石了。”

  “你老忘不了钱。”穆秀珍笑着。

  “当然,我们撞毁了夏威夷警方借给我们的一架飞机,如果找不到钱,那该拿什么去赔他们?”高翔摊了摊双手。

  马超文已经跳上了一块大石,四面张望着。“我对这里有印象,对,向那边去!”他向东北方向指了一指,面上现出了极其兴奋的神色。

  “秀珍,你可得小心,这个高原上,充满了世上已经罕见的动植物,我估计吃人植物就有十种以上!”高翔指着密密茂茂的神秘高原,警告着穆秀珍。

  “我才不怕呢!”穆秀珍-昂头,拉着马超文的手。便向前走去,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望望他们的背影,又互望了一眼,发出了会心的微笑来,高翔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木兰花是知道高翔叹气的意思的,她的芳心也有一些撩乱。她向前急步地走了过去,高翔则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顺着他们刚才砍出来的那条路,穿过了荆棘丛,四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几乎每一步都有着死亡陷阱在等着他们,肥大的热带植物,十之八九是有毒的,盘踞在藤上的毒蛇,像魔鬼一样吐着蛇信。

  走出了八九十码,马超文侧耳细听,他们一起听到了凉凉的流水声,马超文转过头来,他兴奋得几乎连话也讲不出来了,喘着气,道:“就在这里,就在前面,我们找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天然钻石的蕴藏地!”

  他加快脚步,向前冲去,恨快地便来到了一条小溪旁边,一到了那条小溪旁边,四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条普通的小溪,溪水极其清澈,在溪底下,大约是由于沼气的关系。不断有水泡串珠也似地向水面上升来,千千万万,十分好看。可是钻石呢?所谓钻石在哪里呢?

  好一会,穆秀珍才最先开口,道:“超文,不在这里,你弄错了!”

  “不,在这里!”马超文急速地辩着:“我当时虽然是在半昏起的状态之中,但这里的一切,我还是记得十分清楚的,在这道小溪中,全是钻石,发着耀目的光华,世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发出这样夺目的光辉来的,那一定是钻石!”

  马超文手一直指着前面,突然之间,他像是魔术师一样,他的话实现了,小溪之中,充满了神奇的光辉,耀目生光,像是刹那之间,溪水之中,便涌满了钻石一样。

  四人又是一呆,但他们随即明白了。

  他们一齐回头看去,太阳正在他们的身后,由于米卧光巧妙的角度,使得在小溪中上升的千千万万水泡,每一个水泡都发出耀目的光华,不要说马超文第一次着到这种景象时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中,就是现在,四人的神智都十分清醒,看来也像满溪钻石!

  四人呆了好一会,穆秀珍才道;“哼,这就是所谓钻石!”

  马超玟神色尴尬,慑儒难言。

  “秀珍,”木兰花神色庄严。“你错了。这次给我们一个很大的教训。财富本来是虚幻的,真的钻石,和眼前这些水泡未必有什么不同,可笑有人为了追寻虚幻的财富,而不惜丧失了生命。我相信你和马先生都是不处此行的,你们已经找到了比财富更珍贵千百倍的真情,是不是?”

  穆秀珍和马超文互望了一眼,都低下头去,他们心中咀嚼着木兰花刚才的话。

  太阳光十分强烈。小溪中的光芒,着来也更耀目,但穆秀珍和马超文两人,都觉得即使是真的一溪钻石和相互之间的真情,任由他们抉择,他们也一定选取后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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